“泠歌丫头,怎么脸这般红?可是身体有些乏了,不舒服?”楚楠雄坐在偏厅,看到楚泠歌进门,便拧起眉头,嘘寒问暖的说道,“最近听闻京城之中,不少人都染了寒疾,若是……”
眼见着楚楠雄还要滔滔不绝的说下去,楚啸天忍不住的咳嗽两声,拄着龙头拐杖,说:“闭嘴。”
“爹?泠歌丫头自小身子骨就单薄,体弱多病,才会懒得厌烦走路,总是在院子里赏赏花,逗逗鸟,你难道不关心她么?眼见着,跟寒王的婚事就在下月初五……”楚楠雄从军打仗的时候,是惜字如金。可偏偏回到将军府,面对着宝贝女儿,一张嘴就像是媒婆似的,唠叨起来,没有停下的时候。
楚啸天闭上双眼,看着楚泠歌的一张脸都要滴血出来的红,指着旁侧的圆凳,说:“坐吧。”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般蠢笨的儿子!”楚啸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当年,三子中便也只有你莽撞,若是夸赞你,可说是一颗赤子之心,保家卫国。可若是说难听,你便是蠢!”楚啸天说这些的时候,谢景恒也是自觉的去院外,循着理由,避开了楚家人的家内话。
如今,说到底,谢景恒也并非是楚家人。
“丫头,下月初五,并没有几日了,还稍微注意些分寸。”楚啸天看着院外站着,装作赏花的那道身影,低声说,“让他进来罢,总是站在外面,咱们将军府院子里的亭台楼榭,可不值得寒王殿下这般仔细琢磨。”楚啸天是精明的,能够一眼便是洞察人心。
在祖父面前,如此丢人,楚泠歌也是埋怨的直接踢着谢景恒的膝窝。
“用膳。”楚泠歌蹙着眉头,说罢便转身回去,谢景恒好笑的凝视着她的背影,轻轻摇头,将纸扇收回到袖口中。用膳时,谢景恒倒是时不时的给楚泠歌添置饭菜,皆是她最喜欢的菜肴,没有一道是她抗拒的,一次两次若是巧合,长此以往,便是有心而为。
可偏偏,楚泠歌的口味刁钻,若不是后厨的小厨娘们,只有翠环等身边亲近之人才能够知晓。
“秦枫与我说的。”仿佛是感受到楚泠歌的疑惑,谢景恒当着两位长辈的面,倒是坦然的开口。楚泠歌自是也猜到了几分,“我就说,你定然是在我的身边安插奸细,时时刻刻便盯着我,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嘴上倒是说出甜言蜜语,天花乱坠,说秦枫既然送到将军府,便是忠诚与我的人。”
楚泠歌最近几日,也不像是前些时候,总是少年老成,沉着脸,仿佛心事重重。
偶尔娇俏可爱,亦或是偶尔蛮横骄纵,从旁看着反倒更像是二八的女子应当有的模样。
“秦枫自然是忠心与你,不过,若是告知我一些无关痛痒的信息,能够让自家主子开心,你觉得,秦枫是否会跟我说呢?”谢景恒这张嘴,若是开口,便叫人从没有反驳的余地。出使番邦的那些使臣,伶牙俐齿怕也比不上谢景恒吧?“只你会说。”楚泠歌垂眸,嘴角倒是也挂着淡淡的笑容。
看着两个孩子这般浓情蜜意,宰辅大人和将军自也是心里甜蜜。
外面正是晌午,烈日炎炎,周身都是有些闷热的。翠环站在楚泠歌的身侧,轻轻的摇着扇子,却发现楚泠歌的脸色越发的惨白起来,“小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翠环担忧的小声说着,一句话,便也惹得旁边正在下棋的男子都纷纷回头,关切的聚拢在楚泠歌身侧。
被包围起来,呼吸更加急促,楚泠歌抬起头,眼前所见到的景象也逐渐开始模糊。
抬起手,根本不知道触碰到了谁,便是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镇南大将军府中顿时乱作一团,楚楠雄焦急的跑到院外,拎着宝剑就要冲到皇城中,去请御医过来看看。
“将军稍安勿躁,泠歌如今气息均匀,应当没有大碍。劳烦先送她回到卧房,我府中有着女郎中,医术高明,我立刻派人回府,让她过来帮泠歌诊治!”谢景恒既然开口,楚楠雄回头没有做决定的看向楚啸天,“好,那就劳烦寒王殿下了!”楚啸天自然也是默认。
后院,翠环手忙脚乱的替楚泠歌将身上有些紧的衣服解开,打开房门,通风。
“泠歌以前有过这般情况么?”谢景恒等待花落前来的时候,看着翠环虽然焦急,却没有慌张的样子,轻声询问。手指抬起来,轻轻划过楚泠歌的脸颊,试图用内力让她稍微平缓下来。
见着楚泠歌呼吸平稳,却仍旧没有清醒过来的意识,翠环点点头,为难的思虑了片刻,犹豫着说道,“小姐每年夏季,便都是会有这样的旧疾。若是热,或是人多聚拢的地方,都会出现呼吸急促,稍有不慎,便是会晕厥过去。宫中御医来看过多次,只能够靠着药方,去延缓症状,从未根治过。”
“宫中御医,经常来为泠歌诊治么?”
谢景恒并非是对皇城中的所有人都有着敌意,只是,从皇城中来的人,他总是会提起几分警惕。
“是,自小,便是宫中的黄御医为小姐诊治,从未有其他大夫。”翠环点点头,回道。其实前些日子,她们心下受秦枫的指点,对于此事也是有着几分怀疑的。但是碍于楚泠歌最近身体大好,并没有旧疾发作,自是也没有上心去猜忌,“药方,你们可是都留着呢?”谢景恒眯起眼眸,望着院外,轻声问道。
翠环点点头,立刻去翻来留下的那些药方。
事关楚泠歌,翠环都是谨慎小心的,从未敢有片刻的纰漏,“待会儿,花落若是到了,便将这些药方都给她,看看是否有问题。”谢景恒握着楚泠歌的手,看着安静的睡着的女子,身体竟然是孱弱到如此地步?却还偏偏要给自己承担起那么大的责任。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做到这般地步。
寒王府中,接到消息的花落也是气定神闲的收拾着药箱,前来请人的秦枫看到,也是焦急的恨不得直接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帮忙收拾好,带着花落赶快回到将军府,“事情紧急,花落,你倒是快点儿啊!”
“呦,怎么?你才去了将军府多少日子啊?就已经这般担心自己的新主子了?看来楚泠歌倒是有几分本事,过几日,寒王府中的所有男儿郎,怕都是要被她给收买了!”花落没好气的瞪着秦枫。
花落阴阳怪气的,就算是秦枫这般蠢笨的人,也是能够听出来几分的。
“事情紧急,泠歌姑娘都已经晕倒了!不如,你先去看看?若是缺什么,我再回来帮你取?”秦枫围在花落的身边,却被她嫌弃的推开,“王爷既然是让你回来请我,定然是情况还能够稳住,不太紧急的。”
花落说罢,秦枫总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
“若是楚泠歌真十万火急,命在旦夕,王爷自然会抱着心上人,直接回到寒王府,让我亲眼看着诊治,亦或是亲自回到寒王府,将我拎着便去。”对于谢景恒的性格,花落可谓是了解的最为透彻。“既然没有性命之忧,我肯定是要将东西都收拾好,免得到了将军府,再出现差错,耽误病情。”
秦枫挠着头,若是按照花落这么说,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为何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呢?花落将银针放在药箱中,挂在肩膀上,向门外走去,随口的问着,“楚泠歌发病当时,你可在现场?”秦枫点点头,他虽然在院外站着,但房间内出声骚乱后,秦枫便是第一时间冲了进去,“楚泠歌并未口吐白沫?”
“嗯,只像是睡着般,忽然晕厥过去。王爷说,气息平稳,并没有大碍。”秦枫仔细回忆的说着。
花落眯起眼睛,翻身上马,轻轻踢着马肚子,英姿飒爽的在京城街道上奔跑着,“中午,可是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秦枫紧紧跟在后面,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的传送进花落的耳朵里,“并没有,午膳姑娘是跟将军还有王爷他们一起用的,但凡是入口的东西,其他人便也吃了。”
“呦,这便是稀奇了。”花落眼眸中露出了几分喜色。
寒王府中,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花落最喜欢疑难杂症,越是看上去不可思议,医治不好的,便是能够引起她的兴趣。“听闻,将军府中,楚泠歌院子小厨房做的糖糕是京城一绝,外面的人自是吃不到的。待会儿回到府中,你便是吩咐小厨房给我做上两份……”
“这是为何?”秦枫木讷的询问,还以为是诊断病情需要。“姑娘今日没有用过糖糕啊。”
花落歪头,像是在看白痴一样的盯着秦枫,一字一句的说:“我从寒王府,不辞辛苦,舟车劳顿的为你们楚泠歌姑娘出诊!诊费不收便也罢了,难道连区区糖糕都不能吃了?”花落恨不得直接将秦枫给扔到马下。
这个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