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娘娘怎会忽然宣你入宫?”谢景恒担忧的挡住楚泠歌的脚步,看着她穿戴着淡青色罗裙,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说不出哪儿奇怪。“娘娘已经许久都没有见我,不过是像往常一样罢了。午后便会回来,若是到时候不见我,你再入宫也不迟。”
谢景恒未曾见到翠环的身影,还没有等到开口发问,楚泠歌就已经走到他面前,轻轻踮起脚尖,捧着他的脸庞印上一吻,眯起眼睛笑着说道,“翠环不日就要大婚,忙碌婚事和阿大两人你侬我侬倒是都闲时间太快,何必要让她陪着我入宫呢?”
“可明月从未面见圣上,宫中弯弯绕绕,怕是……”谢景恒眯起眼眸。
楚泠歌却眼见着外面的云朵将太阳遮蔽起来,“宫中的一景一物,我都熟悉,且将一颗心都放在肚子里,若是实在无聊,便去跟兄长切磋切磋,他最近几日总是觉得武功没有进展,给他喂喂招倒是好的。”楚泠歌温柔的摸着谢景恒的脸颊,却没有等他再开口,就率先离开。
谢景恒盯着她的背影,也颇为无奈。
以前总是觉得寒王殿下冷酷如冰霜,可如今看来,面对楚泠歌的时候,他却唠叨的要比府中最年长的嬷嬷还要厉害。性情大变倒是谈不上,只不过遇到那般让他费尽心思都想要护着周全的人罢了。
“你在担心什么?”墨明轩不知从什么地方神出鬼没的出来,站在谢景恒背后。
谢景恒远眺着离开没有人影的门廊,揉搓着手指,淡淡的说:“但愿,我猜测的事情是错的。宫中是什么样龙潭虎穴的地方,若是没有办法坐在龙椅上,无论什么身份都是伴君如伴虎。况且,楚家和寒王府牵连在一起,本就成为谢渊的眼中钉。他若是知道,我掌握些许当年真相的秘密,怕……”
“山庄的消息向来可靠,你无需担心。”墨明轩对祖上基业有着几分骄傲。江湖百晓生的消息渠道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不管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还是市井小贩,若是只看表面永远无法看透谁会深夜中通过信鸽给墨明轩传递消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告诉楚泠歌么?”
两人并肩站立,倒是一道好风景。
“不需要。”谢景恒从未想过要让楚泠歌参与到他复仇的过程中,迫不得已的时候,他甚至是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想过,放手让楚泠歌离开,用所有暗线和势力,至少能够护得楚家安全。到时候隐姓埋名,也算全了她保护楚家的心愿,“我瞧着,楚泠歌并不像是普通女子懦弱,说不定,还能够帮得到你。”
墨明轩才不过认识楚泠歌几日,对她说不出有太深刻的了解,却也还是多少能够明白心性。
“正是因为她为我着想,若是知道,定然会与我携手共进。成王败寇,若是成功,我愿意牵着她的手浪迹天涯,可若是失败,我怎么能够就她陪我去经历那些?”谢景恒淡笑着,将手随意搭在墨明轩的肩头,“不过江湖百晓生,可是要与我同进退的。”
墨明轩愣住片刻,随即拍掌大笑,“谁让我当初捡你回山庄呢?罢了罢了,算是一步错到底。”
“你去哪儿?”墨明轩盯着谢景恒离开的背影,纳闷的询问。谢景恒拎着手中的长剑,将衣衫随意的撩起下摆,露出楚泠歌给他绣制的荷包,炫耀之意溢于言表,“娘子临走的时候吩咐我,要去陪楚兄喂喂招,自然是要做到,不然娘子回来可是会埋怨我的。”
谢景恒说罢,墨明轩觉得通体寒冷,昨日清晨喝得那碗粥差些都吐出来。
宫中,明月紧张兮兮的环顾四周,小心谨慎的生怕撞到什么东西,价值连城,给楚泠歌惹麻烦。福公公看着她陌生的面孔,倒也是尖锐着嗓音问,“怎么,楚姑娘身边的丫鬟不是翠环了?她可是做错什么事情,被责罚了不成?”福公公是看着楚泠歌打小长大的,说话倒是也没有那般客气恭敬。
“翠环不日就要嫁人,在府中忙着婚事。这丫鬟是原本寒王府邸的,我见着除却胆小些,也有些机灵。便让她来我身边伺候着,毕竟是与景恒成亲,将军府和寒王府总不能够分得那般清楚,公公觉得可对?”楚泠歌弯起眉眼,轻声的说。
福公公是谢渊的耳目,在他面前不管说什么都要想到谢渊能够听得见。
看似抱怨,实则也是通过福公公去告诉谢渊,寒王府邸的那些眼线,之所以没有办法传递回来消息,无非是她们能力不够,嘴巴不甜,办事不麻利,不能够得到楚泠歌的青睐垂青。若像是明月这般,早早就进了书房和内阁伺候,怎会得不到半分消息。
“贤妃娘娘让姑娘在这里等候,奴才还要回去伺候皇上,就不陪姑娘等待了。”福公公后退着离开,明月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口呼吸着,“怎就给你吓成这样?宫中的人又不是妖怪,也不曾长着三头六臂,怎把你的一张小脸都吓得这么惨白。”
从宫门起,明月就战战兢兢,若是仔细看,浑身都在颤抖着。
“皇宫中,非富即贵,若是得罪,明月受罚丢命倒是无妨,可牵连到姑娘,怎么办?”明月小声嘀咕着,视线看向周围,她那般模样,倒是也惹得楚泠歌笑起来,“后宫嫔妃娘娘们互相斗,都与我无关。我又不是谢渊的掌中物,说到底,她们怕是还要来巴结我,自然不用担心。”
“公主皇子们,如今还居住在皇宫中的,也没有几个。以太子为首,与我年纪相仿,如今我已经嫁做人妇,更是没有交集。你更是不用担心得罪她们……”楚泠歌安慰着明月,却更加让她迷惑,“姑娘,在皇宫中竟然也是这般红人么?”
楚泠歌眯起眼眸,倒是也有几分骄傲的抬起下巴,说:“将军府,还是能够撑得起如此身份的。”
“爹爹在战场上厮杀,多少次从鬼门关前经过,边塞多少百姓们的安稳,若是皇帝伯伯对将军府不给出表面上的几分敬重和该有的关怀,百姓们怕是都不会愿意。”楚泠歌说罢,半晌都没有听到回答,抬起头却对上明月那通红的眼眶,疑惑又慌张的从袖口中将绢帕拿出来,问:“你这是怎么了?”
明月抽噎着将泪痕擦拭干净,说:“姑娘太苦了,旁人都不知道。”
“人的苦,都是自知的。谁能够每日出去的时候,都写一封榜单张贴在脸上,任人观览么?”楚泠歌从来不觉得人生多么凄惨,就算是前世在翊坤宫内,日日都与头顶的那轮阴晴圆缺的月亮相对的时候,她也从不觉得难熬。毕竟从小就听楚楠雄讲述,边塞那些食不果腹的百姓。
他们拼命的争抢着,不过为了一粒米,一滴水。
“无数的难熬和背后的心酸往事都要靠自己撑过去才行,明月,将军府日后也不会是一帆风顺的。你且要做好准备,不然,就等着忙完翠环的婚事,我为你寻觅夫家,给你平了……”奴籍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明月就摇头,若不是在皇宫之中,怕是她都会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明月愿意一直陪在姑娘身边。”
楚泠歌倒是也浅浅的笑着,微风轻轻吹拂着她鬓间的发丝,“好。”
“贤妃娘娘,怎还没有来?”等待差不多有两炷香的时辰,明月站着也有些酸累,顶着正午的阳光,楚泠歌即便穿的轻薄,还是有些汗流浃背。“要不,差人去问问?”
楚泠歌摇摇头,在宫中等待是常有的事情。
御花园,坐在凉亭中静静等待着,楚泠歌觉得远处有些嘈杂,听到不远处的花丛中似乎传来争吵的声音。能够出入这里,无外乎是宫中的皇子郡主,亦或是嫔妃娘娘们。原本是不想理会闲事,独善其身,莫要牵扯到宫斗中。楚泠歌低头摆弄着茶果,努力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贤妃娘娘还真是以为能够永远这般霸占着皇上的恩宠啊?都已经入宫多少年了,膝下还是没有公主和皇子,把太子殿下当成是亲生子嗣去养。可人家太子殿下究竟将她看在眼里么?别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声音略微有些尖锐,楚泠歌仔细听着,像是不久前谢渊册封的宁贵人。
凭借着黄鹂鸟般的嗓音,哄得谢渊足足在她殿内留宿近半月有余的时间。
可如今这段时间,听闻,谢渊对她也有些厌倦,即便是抱着琵琶站在金銮殿的外面,谢渊都打发福公公出来,让她离开,未曾宠幸过。圣意难测,谢渊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后宫的嫔妃娘娘们,更是猜不透,只能够使出浑身解数来争宠罢了。
“说的就是,听闻,贤妃娘娘还想要笼络将军府呢!”旁边有人小声嘀咕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