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自然是不能够被废的,不然,文武百官,前朝的那些重臣,还有边塞的将士们,甚至是市井间的那些百姓们,都会如何想您?在他们眼里看来,你和我仍旧是恩爱有加的帝后,我们如此和睦,才能够让朝廷稳固,不是么?”楚泠歌向来都是聪明的,只是她从来不会说出来。
身为皇后多年,楚泠歌对于谢景麒一味付出,不过是想念在,当日洞房花烛夜的时候,谢景麒那些可能早就不记得的誓言和承诺。虽然如今已经一条条的被推翻,甚至是没有实现过,可当初的甜蜜,却仍旧让楚泠歌愿意付出,她像是那桌台上的红烛,想着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照亮谢景麒。
“皇上,你我夫妻多年,即便是抛开身份,你何曾真的喜欢,倾慕过我?”
似乎将自己跳脱出来后,才能够更清楚的看透眼前的状况。谢景麒对于楚泠歌的种种好,都是来自于身侧有人,在只有他们两人的状况下,谢景麒始终都是沉默寡言的,他甚至是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吝啬给予。
“有些时候,我是那么后悔,为何要嫁给你?就算是嫁给市井间的一个草莽,也总要比在这红砖青瓦的城墙内,一辈子无法出去的好。”楚泠歌还要继续说着,翠环却上前,捂着她的嘴巴,眼睛里面都是泪水,“姑娘,皇后娘娘,可不能够再说了……”
哪怕心里是有再多的委屈,说出来,不过是让皇帝的心中生出间隙来。
这难道不是中了那些宠妃的奸计么?帝后离心,前朝世和,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不过是她们那些宠妃,“皇上,姑娘最近心神不宁,是有着呓语的,您就权当她是在说胡话吧!不要与她一般见识啊!”翠环想要拦着楚泠歌,却没有拦住。
“皇上,既然你我不能够分开,那便是请您不要再踏入翊坤宫半步了!”楚泠歌绝情的转身,眼角有着泪痕划过。自二八的时候便是成为谢景麒的夫人,如今成为皇后,对他若是说没有半分缠绵悱恻的心境,楚泠歌是骗人的,可如今,两人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自然也是无法挽回的。
感受着从脊背深处传来的寒凉的感觉,楚泠歌咬紧牙关,没有让泪水砸在地上。
谢景麒始终沉默,只是最后离开的时候,对翠环说道:“照顾好,你家小姐。”
“是。”翠环俯身作揖,“你家小姐”几个字,是曾经谢景麒来到将军府提亲的时候,曾经对楚楠雄说过的话,那时候,他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说出来的所有话,都像是能够实现般。楚泠歌也就这样伸出了自己的手,随着他离开,若是能够重新回到过去。
楚泠歌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自那件事情后,皇后娘娘的翊坤宫,就没有任何人前往拜见。
后宫,也都是传闻,说楚泠歌专心求仙问道,不问关于谢景麒的任何事情。本以为就会在青灯古佛下,将余生安稳的度过,却未曾想过,楚泠歌竟然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被掐死。魂魄离开体内的时候,楚泠歌似乎看到有人去给谢景麒通报。
似乎是在宫人持着的手灯中,看到谢景麒连衣衫都未曾穿好,便慌慌张张的前往翊坤宫。
地上的砖头,年久失修,第几个抬起来,第几个落下,谢景麒竟然都不记得,踉踉跄跄的看到楚泠歌那像是睡着的脸庞,“你是哭了么?”楚泠歌在空中轻声的问,随后又有些自嘲的笑着,说道:“是什么样的场合,便是要做什么样的事情,谢景麒,你又是在惺惺作态,给众人看,是吗?”
“你要让大家都知道,你是多么眷恋与我的,对么?”
楚泠歌说罢,倒是也彻底失去意识,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将军府中,是成亲之前。
陷入回忆中的楚泠歌看着手中的那灰色的痕迹,低头呢喃着说,“谢景麒,我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当初你与我说下的那些海誓山盟,到底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你将我一生骗的团团转,临了的时候,你那几滴眼泪是真的在怀念我么?”
是不是,人只有真正的失去后,才能够知道珍惜,才会后悔莫及?
今夜,这忽然闯入将军府的高手,楚泠歌自然是要去会会的。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楚泠歌便已经是穿戴妥当,粉红色的碎花罗衫裙,让她看上去更加多了几分少女的清新调皮。翠环见她这般模样,也是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询问,“小姐可是要去寒王府邸?秦枫刚从那里回来,说是寒王殿下已经修养的差不多,多亏了咱们府中的金疮药,此刻都能够随意走动了!”
“是么,那便是好。”楚泠歌听见这话,并不奇怪。
有花落姑娘在身边,就算没有金疮药,谢景恒也没有办法卧床数日,他在京城之中消失的已经太久了,是时候应该去百花楼露露脸了。“今日,你随着我去太子府,我们去看看东宫的那位殿下!”楚泠歌说罢,倒是也让翠环有些吃惊,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问:“东宫,太子府?”
“嗯,只有你随着我去,切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秦枫!”
楚泠歌说罢,便撑着油纸伞,想来,若是楚烟柔还住在将军府中,看见她要前往东宫太子府,自然是要寻找千百种理由随着一起前往的。“二叔一家搬走后,府中倒是真的清净了不少。”楚泠歌闲谈的说着,翠环也连连点头答应下来,“楚烟柔姑娘可是不会来到咱们院子里随便的翻找了!”
“那时候姑娘不让我拦着,可见着是拿走了不少的好东西!我看着都有些心疼!”翠环那一副小财迷的样子,让楚泠歌也是忍俊不禁,“你可听过一句话?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若是没有点儿诱饵,那大鱼该如何钓起来?说起来,若不是二姐姐在二叔面前做出那副姿态来,那日,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将架吵下来。”
天时地利人和,怕说的也不过是如此。
与此同时,寒王府邸,谢景恒在院子内来回踱步的时候,听见耳边传来的通报,拧起眉头,眯起眼睛,不怒自威的说道,“你方才说什么?楚泠歌是向着什么方向走去了?”跪在地上的暗卫,咳嗽一声,声音也不自觉的变小起来,心里不由得在嘀咕着,为何这件事情偏偏就被他给看到了?
“回王爷,楚姑娘是向着东宫太子殿下的院子走去的!”
京城中,只有东宫太子府是坐落在那个方向,若是按照楚泠歌的行动路线,怕是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好啊,楚泠歌,以为我卧床不起,便是要去看谢景麒么?”谢景恒的笑容和动了的怒气,牵扯到伤口,倒吸一口冷气。花落从后面过来,冷冷的看着他这副模样,“你的伤口,已经渗透到了心脉之中,最好是什么都不要想,静养才能够恢复的更快些。若是你心中都是楚姑娘,争风吃醋,就算我的丹药再灵验,都要十天半月余,到时候,说不定太子殿下就已经趁虚而入,跟楚姑娘两人……”
花落这番话,也不知道是故意给谢景恒扎刺,还是如何。
“你……若是不说话,府中也没有人把你当成是哑巴。”谢景恒闭上眼眸,感觉到正如同花落所说,胸腔那股憋闷的感觉,更是让他感觉到剧烈的疼痛,“派人,去看着楚泠歌,什么时辰进去的,什么时辰出来的,都要与我报告!”
楚泠歌,今日的事情,你若是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是没有办法迈过去的。
东宫太子府,门边守着的侍卫见是楚泠歌,也立刻回神去府中通传,只不过半柱香的时辰,谢景麒便亲自走到门外来迎接,“泠歌妹妹怎会来到府中做客?可是有什么事情么?”楚泠歌看着谢景麒那双如同当年迎娶自己的眉眼,心里也是稍微有些酸涩。
“我只是听闻太子哥哥府中又有了上好的香,想着来见识见识,不知道,太子哥哥可是允许?”楚泠歌仰起头,露出单纯的笑脸。那般明媚又灿烂,着实是让谢景麒也晃了神,连连点头,笑着说道:“那是自然。”
有些人,有些事,以为在心中早就成为过去式,却时不时的会被抽出来。
就如同此刻跟在谢景麒背后的楚泠歌,她看着太子府中熟悉的一景一物,脑海中跟前世曾经种种甜蜜的过往重叠起来,心头难免会有些酸涩,红了眼眶。若是,谢景麒能够信守当日的承诺,没有后宫佳丽三千,如今,她是不是会很幸福的生活在翊坤宫中,也不用忧虑这般事情。
“人,不要太执着……”楚泠歌的耳边忽想起里灵虚道长的话,猛地清醒过来。
执迷不悟,才会使自己显得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