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不信,我便可以发誓的。”谢景恒的脸上也有着几分伤痕,看着让人触目惊心。楚泠歌不自觉的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声蹙起眉头,心疼写满在脸上,问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为何又不跟我说?将军府有着上好的金疮药,我让翠环回去拿些,给你送过来。”
谢景恒温柔的抬起笑容,即便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看到楚泠歌对他的关心,却也像是什么都烟消云散,抬起手,吃力的抚平她眉心的愁苦,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花落是我府中最好的郎中,若是天底下,还有她没有办法医治好的病人,怕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我知道,刚才花落姑娘说,你若是醒过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楚泠歌说罢,也仍旧有些担心的转身,试图要走出去,却被谢景恒给牵住手腕,问:“你去做什么?”
“让花落姑娘来看看你,此刻倒是是否没有大碍了!”楚泠歌俨然寒王府中的女主人般,却被谢景恒给叫住,吃力的撑起身子,说:“我此刻只想要与你待在一起,你去叫花落来,做什麽?”
都已经伤成这副模样,竟然还会满嘴甜言蜜语,楚泠歌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为他担心。
“是遇到什么棘手的问题么?我听花落姑娘说,你是……被瓮中捉鳖了!”楚泠歌试探的说着,谢景恒的脸色也微微惨白,花落的形容倒是永远都那么贴切,难道就不能够在楚泠歌这里,保留着自己的最后一点儿颜面吗?谢景恒叹口气,点点头,说道:“是我大意了。”
当年,父王暴毙的事情,在宫中查到了一点儿蛛丝马迹,谢景恒顺着这条线索追查下去,也找到了当年的某个知情人,是宫中的小丫鬟。那年,先皇帝因病离世后,所有在宫中伺候过的丫鬟和太监都随着殉葬,没有一个例外。但小丫鬟,当年还算是年纪较小,有心善的太监总管于心不忍,便是将那小丫鬟给偷偷留了下来。
寻了门路,送回到老家,如今已经是嫁人了。
谢景恒想要找到丫鬟,询问当年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所有金殿之内,大大小小,总管和宫女们一连三百余人,都要去帝陵殉葬。但是却没想到,一行人赶到村子的时候,会被包围,“那村子里的所有人,都是高手,平日里掩藏着,装作普通农夫的模样,但当我们开始打探小丫鬟住所的时候,便都抽出了刀剑,与我们厮打成一团。”
“我们并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的境况,措手不及,堂皇之下,竟然也无力招架。”
那时候的谢景恒才知道,村子就是一个陷阱。当初小丫鬟是否真正的存活下来,都是一个谜团。或许,只不过是有人设局,为了让所有寻求真相的人,来到这个村落里面送死。“我和外面的暗卫,浴血奋战,死了十几个兄弟,才能够勉强逃出来。”当初的战况,比起楚楠雄曾经经历的边疆战场,也相差无几。
“但是,那村落里的所有人,都没有活口!”
这就是谢景恒的性格,若是自己不死,所有曾经试图要伤害他,或者是试图要他性命的人,都不能够有任何的存活可能。怪不得,谢景恒回来的时候虽然是重伤,但是外面的人却没有惊慌的神情,“所以,你没有声张,是不想要让任何人,把那个村落被灭口的事情跟寒王挂上关系?”楚泠歌十分聪慧的说着。
“是,但是这件事情,也瞒不住多长时间。那些村落里面的人,都是高手,世间能够打败的本来就没有几人,他们身上的刀伤和剑伤,到时候,势必会有人追查,查到寒王府的头上,也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谢景恒想过,势必会有这样的一天,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
只不过,他看着楚泠歌,有些犹豫,全然没有往日的自信和吊儿郎当。
浑身的血腥气,让他说出来的话,更是带着几分虚弱,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犹豫闪躲了片刻后,才清了清嗓子,看向自己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说道:“泠歌,此事若是被展开,势必……会有无数的危险等待着我,我即将要走的,是一条不能够回头的路,可是现下,将军府与我,还不算是关系那般密切。”
“若是……若是你此刻,说要放弃我们两人之间的婚约,我也不会说什么。”
谢景恒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他知道自己势必要达到目的,若是身为人子,没有办法将爹爹离世的真正原因找出来,报仇雪恨,怕是到时候去九泉之下,也没有办法真正的见到父王。凶险之路,谢景恒虽然想要让楚泠歌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但是,她却没有必要非要与自己同行。
“即便不是我,京城中,将军也能够找到其他愿意去为你遮风挡雨的世子爷。”
谢景恒此刻没有自信,说出来的话,与当日信誓旦旦,判若两人,“你若是不想要嫁入太子府,也还是能够找到其他办法的。”楚泠歌听完,没有作答,反倒是低头,轻轻的浅笑起来,随即抬起一双皓月般的眼眸,看向谢景恒,问:“事到如今,寒王真的还以为,我除了你,有其他的选择么?”
此话说出来,屋内便是有片刻的宁静,似乎是呼吸的声音都显得格外粗重。
“当朝皇帝生性多疑,但是却愿意保留着慈善的面目示人。若是我嫁给你,皇帝也只能碍于你是先太子的嫡子,不去反对,以示自己宽厚。可若是换做其他人,皇帝难免会在背后暗中施压,我是势必要嫁给东宫太子府的!谢景麒是否能够照顾我一生周全,暂且按下不提,谢景恒,我只问你,你想过,若是我嫁到东宫之中,我们两个日后会变成什么模样么?”
楚泠歌此话说出来,谢景恒的脸色便是微微变化,皱起眉头。
“谢景恒,莫要以为世间就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慧的,能够看透其中的那些弯弯绕绕。我自小长在将军府中,朝堂之中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自然也是知道的!”楚泠歌说罢,起身倒了一杯茶,轻轻品尝后,缓缓的说道,“能够将先太子和先皇两人,一夜之间都造成暴毙的假象,甚至是封住所有人的口,世间,也就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那个人的名字,他们也不想提起,毕竟没有直接的证据表明,一切便都是猜测。
“我只问你,若是我嫁到东宫之中,未来便是翊坤宫的女主人,便是谢景麒的皇后。你若是真的发现了自己的杀父之仇,与皇城龙椅有关,到时候,我们两个便是敌人。你若是杀了谢景麒作为复仇,便是让我失去毕生依靠,我定然是要恨你的。”
楚泠歌慢条斯理的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举例摆放在谢景恒的面前,看着他慢慢变得铁青的脸。
既然若是想要说清楚,那便是不能够有任何的隐瞒。
“若是你为了我考虑,将血海深仇按下不提,我且知道,你不是那般心胸宽广的人,但若是真的为我那般做,日后你也绝对不会踏入皇城之中,你我二人,便是会远离……此生不复相见。”楚泠歌说完,看着谢景恒那攥起来的手,淡淡的问,“你如今,可是还要跟我划清楚界限和距离?”
谢景恒皱起眉头,仍旧没有作答,半晌,却吞吞吐吐的丝毫不像是他般,说:“我不想让你为我冒险。”
“谢景恒,若是说到这儿,你根本不必担心,即便是没有你,我楚家上下也是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迟早有一天会迎来灭门或者是赶出京城的结局。若是有你,不过是加快了几分罢了,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拖累我?不如说我们两个加起来,倒是半斤八两。”
楚泠歌凡事都看得通透,此刻说出这些,也不仅仅是为了宽慰谢景恒。
只不过是将两个人所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摊开来,放在阳光下暴晒着说出来。
“谢景恒,你在府中安心养伤,我便是不会催你做出决定。但若是你能够自由行走的时候,还是来到将军府,与我说要解除我们两个的婚约,不用你入宫,我便是直接会去请求皇帝。”楚泠歌眼眸中不带着任何一丝感情,轻描淡写的说道,“只怕是到时候,在我说出的那刻,皇帝便会直接与我定下谢景麒的婚期。”
只是闭上眼眸想想,就知道会迎来的是什么情况和后果。
“泠歌,你不要逼我,给我些时日,去想想。”谢景恒从未有过这样的纠结,甚至是畏首畏尾,他甚至是害怕做出决定,左右摇摆。变得根本不像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寒王谢景恒。
楚泠歌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