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是泠歌的一句话，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谢景恒跪在地上，眼眸里面的情绪瞬间变得温柔起来，声音缓缓的说道，“那日，我不过是受谢景麒请帖，入宫去赏花。临行时，随着他一起去拜见皇上，本想着见过便离开，却未曾想，听到楚泠歌在殿内声情并茂的说着与我的情史。”
如今想起来，谢景恒仍旧觉得有些好笑。
未出阁的千金，从哪些话本子里听来那么多的情节，一双灵动的杏眸含着情意，几乎是让谢景恒都怀疑自己是否忘记过什么事情，或许真的与她有过那些往事。
“我知道，她定然是有难处，我也是生怕天上没有窟窿的性格，便也是顺承着应下来。”谢景恒当时并没有想着未来，却没想到，自己会越陷越深。楚啸天听着他讲述的这些，倒是泠歌能够做出的事情，想来，是皇帝已经动了让她嫁给东宫做太子妃的念头。
想起方才，楚泠歌与自己说出的如何将眼前危机化险为夷的方法，楚啸天不由得眯起眼睛陷入沉思。
看来，那些计谋不是谢景恒与她说的，这丫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从短短的半年间，变得如此通透，甚至是运筹帷幄？可是遇到什么高人？又或是他来了？楚啸天沉默片刻，谢景恒却喃喃的还在继续说着，“我有意观察泠歌，发觉她并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般天真快乐，无所畏惧。”
“她很敏感脆弱，更是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噩梦惊醒。”
谢景恒深情款款地说道，楚啸天却拧起眉头，盯着面前的男人，问道，“你怎见过泠歌入睡？”
“咳咳……”自知刚刚说错话，谢景恒也装作没有听到般，顺着继续说下去，“她将楚家上下都放在心尖儿上，运筹帷幄，却耗费心神。若是长此以往，她独自是没有办法撑下去的。说到底，楚泠歌筹谋之事，是与皇家在对着做，是要在皇权下保全将军和您的安危，所以，她不可能嫁给东宫谢景麒。”
长篇大论，归根结底，却仍旧是在说，他要比谢景麒更加合适。
“小子，你的意思是说，你也是与龙椅上的那位……不同心的？”楚啸天自是没有说出什么，便将谢景恒的底全部套出来，姜还是老的辣。只是，谢景恒也从未想过隐瞒，今日登门，他是想着要将全部底拖出来的，独自一人在世上，每夜都伴着酒入眠的日子，也过够了。
谢景恒叹口气，淡淡地说道，“是。”
“先太子死的蹊跷，在皇宫大内之中暴毙而亡，消息却被压下来。那年虽然我只七岁，却也知道娘悲痛欲绝，随着他离开，其中有着隐情。若是不能够查出，我枉为人子。”谢景恒咬牙说道，“可若是彻查，便与宫墙内的人脱不了关系，所以……”
后半句话，根本不用说出来，便是彼此都心知肚明。
“小子，我这里不管是同意与否，还是要泠歌点头答应才行，老头子已经老了，倒是管不了那么多。”楚啸天自是已经松口，却还是脸颊上带着微微笑意的说道。谢景恒心中一喜，起身脸颊也带着笑意，“多谢宰辅大人成全。”明人不说暗话，更是也不用挑明。
在院子内，楚泠歌来回踱步，累的满头大汗，才稍微坐在美人榻上休息片刻。
阿大和翠环见着她这副模样，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自家小姐这般不嫌累？望着外面的天色不早，“你确定，爷爷还是在跟谢景恒交谈？他还没走？”楚泠歌回头，声音中也有着几分焦急。阿大半柱香前刚刚从偏厅回来，点头将磨破嘴皮子的话又说出来两三遍，“自然是的，我两只眼睛看的清清楚楚。”
“爷爷难道还要留他在府中用膳不成？”楚泠歌心中猜想着，终于忍不住的想要去看看究竟。
脚步刚迈到门口，又缩回来，后面跟着的翠环也是没有收住脚步，撞到了楚泠歌的脊背上，揉着鼻梁，莫名有些担心的问，“小姐，又如何了？”楚泠歌将手中的绢帕都要给扯碎似的，若是现在她过去，岂不是在跟谢景恒的这场争斗中，输了？
“爷爷肯定是碍于情面，才没有将谢景恒给赶走，我们再等等。”
楚泠歌坐在美人榻上，揉着鼻尖，眼眸转动片刻，总是有些不安的模样。阿大和翠环的对视了一眼，也是无奈的说道，“小姐，我再去前院看看，说不定，寒王殿下已经离开了。”楚泠歌连忙点头，阿大还没有走出院子，便看到楚啸天身边伺候的小厮过来，“小姐，老爷请您去前院用膳。”
“谢景恒呢？”楚泠歌起身，忙充满着期待的问道。
小厮为难的摇头，小声嘀咕着说，“老爷留寒王殿下在府中用膳……已经在等着小姐了。”
“我不去！”楚泠歌拂袖转身，满脸怒气，祖父到底是怎么回事？明知道她不喜欢谢景恒，还非要留他？“小姐，老爷说了，必须要让您去，不然，他便是吩咐人将饭菜搬到您的院子里来！”楚啸天果然知道楚泠歌的脾气，说出做出的事情，也戳着楚泠歌的命门。
去就去！难道还怕那个登徒子不成？
“小姐，若不是换一身衣裳吧！”翠环看着要冲到外面去的楚泠歌，她不过穿着纯白色的纱裙，发髻也歪歪斜斜，松垮垮的垂落在肩头，更是多了几分魅惑之色，“换什么换？见他，我恨不得在泥潭里打滚几次再去！”楚泠歌说罢，在前面赌气的走着。
翠环无奈的摇摇头，小跑着跟上，阿大也是忍着笑意，耸耸肩膀。
似乎只有遇到谢景恒的事情，自家小姐才会如此鲜活起来，不那么低沉，像是活过四五十岁的深宫女子似的，所以，翠环和阿大倒是也期待着谢景恒能够常来，他们的日子也轻松许多，至少不用担心楚泠歌那张愁眉紧锁的脸下面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