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谢景恒身着玄衣,手持纸扇,发丝高高束在头顶,剑眉星眸有着不容置疑和靠近的威严。楚啸天从院外进来的时候,有些怔楞着停在原地,眼睛出神的望着他。
像,果然是像,像极了谢景恒的爹,当年荣宠备至的太子殿下,当今皇帝的哥哥。
“宰辅大人。”谢景恒见到楚啸天,连忙起身走过去迎接,拱手礼貌客气的说道。楚啸天摸着他的背部,轻拍两下,笑着说道,“寒王殿下果然跟小时候相差无几,想来,我还是抱过你的,一转眼,便已经比我高了。好孩子,好孩子……”
当年,楚啸天与先皇是同一个书塾的挚友。
“进来吧,找我有什么事情?”即便年迈,楚啸天仍旧有着一种雍容气派的模样,端起青瓷茶杯品尝着峨眉山顶的新茶,他打量着谢景恒。若是坊间传闻是真的,那么难道是自家丫头与谢景恒已经私定终身了?“宰辅大人,景恒身为晚辈,得知你巡周府回朝,自然是要前来拜见的,哪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谢景恒笑着说道,纸扇轻轻放置在桌面,保持着浅笑的模样。
若是他身为女子,定然要祸国殃民,比楚泠歌还要貌美三分,相貌阴柔骨子里却有着心狠手辣的硬气,在楚啸天眼里看来,他更像是帝王之才,比起东宫那位……不过这些话,他只能够埋藏在心底,不能够说出来,更不可能惹来杀身大祸。
“小子,不要与我拐弯抹角,小丫头知道我来见你,是千百个不乐意,若是我再迟一点回去,怕是她要上房将房瓦都拆掉了。到时候,你不管想要与我说什么,可都没有机会了。”楚啸天淡淡的说着,谢景恒也是轻笑着低头,“那晚辈就直说了。”
谢景恒从雕花木椅上起来,掀起衣袍角,跪在地上诚恳的拱着手抱拳说道,“请答应我与泠歌婚事。”
“哦?小子,你具体说说看……”楚啸天并没有让谢景恒起身,他是自己想跪。
这算是下马威么?谢景恒心中揣测,表面却没有任何不满,眼眸认真的凝视着楚啸天,“晚辈对泠歌的感情是认真的,虽然曾经做过不少混账事,也流连于烟花柳巷场所,但如今已经改过自新,此生定只有泠歌一人,对她专情实意。”海誓山盟,本事应该先跟楚泠歌说的。
但是如今,谢景恒和楚泠歌之间的关系,倒是有些误会,贸然说这些,怕她不会相信不说,反倒是会生出两个人的间隙。只能旁敲侧击,先迂回将出楚啸天说服才行。至少,楚泠歌对于祖父的话还是听几句的。
“年轻人,莫要许诺很久之后的事情,谁都不知道漫漫人生长路,会发生什么变数。”
楚啸天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脸上闪过一丝伤感的模样。谢景恒不知所说的那句话让他触景生情,只能稍作停顿,“小子,你为什么想娶泠歌?”楚啸天是疼爱自己的这个孙女,如同掌心上的宝贝,从小便捧着,生怕摔疼,更是怕有坏人靠近。
“寒王,在京城之中的平民百姓,或许是认为你享有荣华富贵,可若是想骗我,有些困难。”
楚啸天将茶杯轻轻放置在桌上,抬起眼眸时凌厉万分,“皇帝猜忌你,即便给寒王名号,寒王府邸外面却处处都有守卫暗线,怕是你今日前来之事,已经传到宫墙之中。朝不保夕,空有寒王尊荣,你想要让我把丫头嫁到你的虎狼窝中,倒是也应该给我些理由说服才行。”
“宰辅大人明察,晚辈所处境遇的确危机四伏,但只要景恒有命在,便是会护泠歌周全。”
谢景恒拧起眉头,听着楚啸天所言感觉不妙,也有些急躁的说道。这辈子,谢景恒除却跪在爹爹陵前跪拜,楚啸天是第二个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今日他却也不顾那些。若是被寒王府邸中的暗卫们看到,恐怕会吓得不行,“泠歌在将军府中一辈子,也能够衣食无忧。”
“可若是不嫁给我,楚泠歌势必是要嫁到皇城中的!成为谢景麒的太子妃!难道宰辅大人想要让泠歌到那深宫高墙之中么?”谢景恒见状,忙开口说道。语气里也是有着几分急躁,“您应该知道,一如宫墙深似海,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啊!”
不管是再有谋略之人,只要进入宫墙内,就会被不明所以的利欲给沾染,变得面目全非。
像是想起什么心痛的事情般,谢景恒拧起眉头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道,“若是成为太子妃,楚家会成为楚泠歌最大的依靠,也会成为她的危险源泉所在。与其左右为难,将毕生心血都浪费于此,不如将泠歌许配给我,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是在跟我谈交易?”楚啸天有些不满,不怒自威的模样,让谢景恒立刻摇头,“晚辈怎敢?”
如今京城中的天已经变了,若是再不决定,像是灵山道观中发生过的事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重蹈覆辙,楚泠歌会日日沉浸在危险之中,“谢景恒,小子,我是看着你爹长大的,想要蒙骗我,自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我且问你,你为何要娶泠歌?”
“……”谢景恒没想过楚啸天会问出这些问题。
在登门前,谢景恒认为楚啸天身为宰辅,自然是不会感情用事之人,凡事只要将利弊说清楚,便会有九成把握。可现在看来,楚啸天对于楚泠歌的爱,已经超越一切,甚至不惜自愿将楚家未来前途断送,也不希望用楚泠歌去换来楚家平坦的未来官途。
“莫要说那些一见钟情的话来骗老人家。”
半晌没有等到谢景恒回答,楚啸天倒是也不急,慢条斯理的摩挲着茶杯,余光盯着谢景恒的举动,他倒是也没有起身的想法,可见,诚心还是足够的,只是,若今日拿不到最真的理由,楚啸天绝不会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