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明轩正想说话，却被楚泠歌一番伶牙俐齿给堵住，面露尴尬，坐立不安。
冷不防被卷入其中，谢景恒本想要帮墨明轩分辨几句，却对上楚泠歌微微摇头的模样，认怂装作未曾看到似的。谢景恒本来生得剑眉星目，俊朗非常，与京城之中那些柔弱的公子哥相比，总是要多出几分硬朗气概来，就算是在战场上长枪呼啸往来，也不会眨眨眼睛。
偏在楚泠歌这儿，无论她说什么，谢景恒都会温顺，骄纵孤傲气息收敛到无影无踪。
“墨公子方才与我算账，说百晓生的消息千金一条。泠歌本不想要这样说的，可是将军府的别院，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居住的。除却太子殿下年幼时曾经偶然住过几次，此外，你住着的别院可都是空荡荡的，若是我说，也要几百两一夜。”楚泠歌面上柔和，可说出来的话却没想要留什么余地。
墨明轩远居山庄，对京城中物价不甚了解，可就算是百花楼的花魁温柔乡，也不过一百两银子一夜。
“再说，公子每日吃得小厨房，那厨娘可都是我从江南等地搜罗来的，仔细算起来，怕是连宫中的御厨都要逊色几分。外人从未吃过，这几日，我瞧着墨公子都已经胖了些许，难道不该给我些银两么？”楚泠歌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的敲起来，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算账？可别在楚泠歌面前提起，不然，就算穿着的衣袍都能够直接在原地给褪下去。
墨明轩默默的像是求助般，望向谢景恒，却发现昔日挚友此刻微微摇头，满脸都是“帮不到你”的潜台词。这算是遇到什么事？得知谢景恒新婚之喜，明明是来道贺，却被诓骗到还欠镇南大将军府这笔糊涂账。
“公子也无需担心，方才那番话不过是对外人说的。公子是景恒的挚友不是，将军府的门会永远都向着你敞开，可若是朋友想知道些许事情，是否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楚泠歌的话像是软绵绵的，却能够直击要害，此刻墨明轩是再想要用任何理由拒绝，都抹不开面子。
院内，所有丫鬟小厮都被遣散到外面去做活，只留下翠环和秦枫等人。从楚泠歌开始布局起，他们也都是退到门廊外面，三人围绕着石桌，面面相觑，沉默半晌。池塘内的锦鲤似乎有些焦急的跳跃起来，溅起来的水花落在旁边，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想知道什么？”墨明轩无奈的叹气，说道。
楚泠歌听闻这句话，立刻像是换了一个人，将瓷盘推过去，面颊咧开似的，说道：“这些都是后话，公子先请吃些甜糕，若是凉了，可不好吃。”墨明轩翻着白眼，苦笑着，就当下态势，他还怎么吃得下去？怕是甜糕都会噎在喉咙口处，难以下咽吧。
“关于宫中贤妃，可知道些什么？”楚泠歌冷着问道，也没有方才那般嬉笑怒骂。
打探皇城消息？墨明轩眯起眼眸，望向谢景恒，见他微微点头，说道，“贤妃是北辰国人，当年，谢渊刚刚登基继位，实权未曾稳固。北辰国乃邻国，一向又以和善强大扬名，谢渊亲自前往，既是国君，又是使臣的向北辰国皇帝示好，求取支持。”
“当年，谢渊还曾有这种时候？”楚泠歌那时还未曾出生，显然不太了解。
楚泠歌的印象中，谢渊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强权并且善于谋略。墨明轩点点头，“北辰国，国君膝下无子，可是真的？”谢景恒从旁，猛地开口，墨明轩有些惊讶，道，“的确。”
“北辰国国君痴情，即位后，任凭前朝的肱骨大臣们如何威胁，都只有皇后一人。只是早年间，曾经饮酒误事，被宫女算计诞下一女。感觉愧对皇后，此后北辰国国君就再未曾饮酒。哪怕是新春佳节，举国欢庆之日，都滴酒不沾。”墨明轩知晓后，也异常敬佩。
天底下，即便是布衣人家，能有多少男子做到如此？
更何况，他是一国之君，理应要有着后宫佳丽三千。尤其近些年，北辰国百姓安居，边疆稳固，战力充沛，将士们自然也是心气十足。番邦敢于挑战京城，屡屡来犯，却不敢擅自越过北辰国的一丝疆土。鉴于此，北辰国的那些大臣们，也没有再催促，只是不约而同的默认帝后携手的事情。
“你说，北辰国国君没有子嗣？那百年之后，如何传位？难道国中有其他皇叔？”楚泠歌对此有些好奇，若是推算下来，北辰国的国君应当要跟祖父相同年纪，百年之后，若没有有识之士能够坐稳江山。到时候风雨飘摇，百姓会遭殃不说，北辰国的海清河晏也保不住。
墨明轩提起这事，倒是有些兴奋，身体微微前倾，眼眸中也是有着几分光芒。
“北辰国国君与皇后，有一女。据说聪慧异常，更是才学多识，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是身为男子，定然是不二人选。可偏偏是女儿身，前朝大臣们纷纷抗拒，甚至是提出若能够让她觅得良婿，将北辰国的国君之位交给驸马！”没想到，墨明轩骨子里也透露着八卦、
楚泠歌却觉得不可行，“若是为得到皇位，装出对她的喜爱，得到国君之位后，便立刻娶六宫，如何？”
“所以，听闻国君捧在手心上的公主竟然偷偷离开北辰国，足足三四年的时间，任凭是出动多少侍卫高手，都寻不到。北辰国国君着急一病不起，前朝大臣也都慌张了。可幸好，公主不知何故，又回到北辰国。经此一事，大臣们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自是默认等北辰国的国君百年后，女帝登基。”
女帝登基？楚泠歌不敢相信的摇头，如今世道，竟然还能够听到这种旷世奇文？
“那位公主，如今是何年纪？若是有幸能够见到，定然要向她表达我心中钦佩之情。”楚泠歌并非是有野望之人，哪怕曾经身为翊坤宫的皇后娘娘，却也是伤透心的安心礼佛。听完墨明轩方才的一番言论，她竟隐隐的有些心潮澎湃，对女帝有着莫名的亲近之情。
墨明轩眯起眼睛，歪头像是思索着，说：“应当是与将军年纪相仿的，听说膝下仍旧无子。后宫并没有任何男宠，北辰国的大臣们对朝堂之事不用操心，毕竟海清河晏，可是偏偏对皇家后宫的事情，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听闻最近总是谏言，让女帝充盈后宫，纷纷有朝臣送上男宠呢！”
“想想那场景，倒是也让人拍案叫绝。”墨明轩笑着说道，楚泠歌也勾起嘴角。
始终在旁边沉默不语的谢景恒，已经喝透两杯清茶，见着他们都纷纷沉浸在北辰国国君的事情中，冷不丁的提醒说道，“方才，不是在说贤妃的事情么？为何，对北辰国国君要聊这么久？”一语惊醒梦中人，楚泠歌半眯着眼睛，盯着墨明轩。
“这不是，要先与你们说说北辰国的事情么！江湖百晓生，没有找你们要银两，白白给出的消息，江湖上多少人求之不得呢！”墨明轩咳嗽两声，细细回忆着，“谢渊当时去北辰国，听闻是要求取公主的。可国君却不许，毕竟膝下只有这样一女，自然是要放在手边宠爱的。”
怕是北辰国的国君，也看透谢渊是不能够信任之人，所以才不点头吧。
楚泠歌在心中嘀咕着，未曾将大逆不道的话说出来，毕竟，将军府也并非是铜墙铁壁一块，但凡是哪句话被听到，都是株连九族，举家灭门的惨事。墨明轩掐算着时日，说：“贤妃据说是北辰国中伺候的宫女，当时贴身照顾谢渊。醉酒之时，便铸下大错。”
“贤妃本是想要直接投河自尽，却被谢渊给拦住，向国君求娶，带回去朝中。”墨明轩对于此事也有些不解，呢喃着念叨的说，“不过是区区宫女，难道贤妃真是有着花容月貌，狐媚之术，能够迷得谢渊将她带回来，更何况是直接给了四妃之首的位置？贵人，常在，可都是没有的。当时，引起朝中轰动，不少大臣为此谏言，都被谢渊一句否决。”
男女之事，若是彼此心心相印，倒是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不，我想谢渊当时带着贤妃回宫，是想要让北辰国的国君看到自己的诚意。”楚泠歌冷哼一声，“当然，贤妃温柔贴心，让他心中欢喜也是有着一部分的缘由。可谢渊也是想要表达，自己有心想要与北辰国修好，即便不是公主，哪怕是宫女，他也会好生对待。”
谢渊的心思城府，能够想到这层，并不让人意外。
只能说，贤妃是命好，遇到如此机缘巧合，脱离永远要伺候人的深宫墙垣，翻身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嫔妃，享受无上荣宠。楚泠歌冥冥之中觉得哪里有些东西，似乎未曾解开，却也摸不着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