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在这儿啊?我以为,卓公子已经有眼力的自行离开了……”楚泠歌微微坐正了身体,慢条斯理的说道。但是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讥讽,却让卓远脸色稍微变了变,翠环在旁边倒是满脸骄傲。
小姐总是有这般的本事,能够用言语杀人于无形。
楚泠歌明明就是故意的,卓远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站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就算是有意避开,都瞧得见。谢景恒却像是赞同般,装模作样的说:“我也以为卓公子方才就离开了,跟娘子两人倒是让你看见些许不该看的事情。以后若是公子再来,还应当是知会一声才是。”
“咳咳。”谢景恒冷着一张脸,楚泠歌却掩面笑起来,努力忍住却还是通过耸动的肩膀泄露几分。
谢景恒阴阳怪气起来,就算是墨明轩都要退避三舍的。更何况,寒王殿下还是记仇的性格,前些日子,阿大不过是在楚泠歌午睡的时候闯进来,当时却也是有着急事,可却偏偏被谢景恒给记恨上了,三日后,便罚着去帮秦枫修缮药炉,扛了两日的黄土。
直到天黑才能够回到房内休息,翠环瞧着都心疼,却也没有办法去求情,只得告诉阿大,“以后,小姐的卧房进去前,先要看看王爷是否在才是。”这些日子下来,翠环自然是已经摸透,这府邸之中,楚泠歌才是脾气最好的,寒王殿下才是最阴晴不定的那个,需要小心伺候着。
“我来,是与楚姑娘说两句话。”卓远叹口气,倒是也自顾自的坐下,拿起一块梅花饼,放在口中。
果然是楚泠歌喜欢的味道,比定北城中的所有酒楼做出来的都好吃,怕是宫中的御厨也要逊色吧。谢景恒听见卓远对楚泠歌的称呼,不动声色的皱起眉,脸色陡然冷了两分。怎么?楚姑娘,开口闭口也没有听见卓远称呼楚泠歌为王妃,这倒是从不想认他们两人关系的模样?
“姑娘前来定北城,既然是为了寻些事情的真相,每日留在府中,又如何能够知道呢?莫不如出去转转,怕是还能够打听到一二。”卓远提醒的说道,楚泠歌却也是思索着,所言有些道理。
前来北辰国,本来就是打探贤妃和谢渊当年的事情,并且顺便理清楚脑海中那些杂乱无章的东西。
可日子太过安逸,让楚泠歌竟然是忘了,“卓公子觉得,我应当去何处听听消息呢?”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楚泠歌当然是要找卓远讨教的。“楚姑娘无需担心,且随着我便好,不管想知道什么消息,几日之内,定然有所收获。”卓远笑起来,眼睛眯起来,盯着面前似乎有些动摇的女子。
“那就有劳卓公子了,我最近也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随着你们一同前去。”谢景恒冷冷的开口,空气中也闪过一丝肃杀。卓远瞪圆了眼睛,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方才在楚添柯的院子里,才听墨明轩说起,谢景恒近日公事繁忙,琐事缠身,怎么又闲下来了?
谢景恒阴沉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问道,“听娘子说,当日卓公子是为了躲避外面的追查,才会钻狗洞来到我家府邸,怎如今又能够光明正大的去街市走动了?若是被仇敌发现,不说连累我们府邸下水,就是卓公子怕都难自保吧。有些时候,还是安静些比较好。”
这可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卓远将视线落在楚泠歌身上,却发现她像是没有听懂般,点点头。
“卓公子这种身份,还是少去露面的好。”楚泠歌赞同的抬起头,摸着谢景恒的下巴,颇为认真的说,“夫君真是心思缜密,若是我刚刚差点儿忘记,害得卓公子丢了性命可如何是好?我岂不是日日都不能够安睡,要为卓公子超度,念诵往生经文了?”
这夫唱妇随,两人一唱一和的,卓远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躺在棺材里面,入土为安了。
“我的事情,自然有些分寸,那些人怕是已经离开定北城,不会来寻我。乔装易容的本事,我也有几分,保管他们见着也认不出我,这样如何?”卓远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楚泠歌同出去走走,到底藏着什么样的心事?谢景恒心中思虑着,却听见楚泠歌说道,“那你能变成小厮么?若是随行伺候我和王爷,倒也算安全的法子。只是,要委屈卓公子了……”
翠环在旁边始终安静的听着,直到这一句,终于没有忍住,噗嗤笑出声来。
自家小姐还真是顽劣,明明卓远扮成任何模样都可以随行,可偏楚泠歌还记恨着卓远过来,惹谢景恒生气,用这般的方法去罚。“自然可以……”卓远从牙缝中挤出这两句话,“我便回去准备准备。”见卓远起身要走,楚泠歌连忙拦住,有些慌里慌张的说:“卓公子……”
“看看,还是不忍心。”卓远在心里暗笑,强压着嘴角的笑容,转过身,淡淡的问:“楚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楚泠歌摇摇头,满脸单纯的指着面前的食盒,说:“卓公子方才吃了我的梅花饼,可是要给银两的。这不是府中的膳食,要付钱。”
楚泠歌满脸认真,说出来的话却让卓远张大嘴巴,不由得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
“没听错,二两碎银子,很便宜的。”楚泠歌用那张人畜无害的天真笑容,漫天要价,匪夷所思的是,谢景恒竟然还在旁边帮腔,说道:“娘子就是心善,竟然要卓公子只收这般价钱?”这还是心善?那怕是外面的黑点,都是良心店铺了!卓远嘴角抽动着,却不敢说什么。
眼前这两个人都是黑心肝的,可是不知道若是否了他们的意思,接下来还要碰到什么。
“二两碎银子,楚姑娘收好。”卓远从腰间拿出来碎银子,放置在石桌上。明明,方才看到翠环也不过是拿了二两银子给厨娘们犒赏。“下次,公子吃我院子里的东西,可是要小心些,先且问好,是否要银两。”楚泠歌低头摆弄着纤纤玉指,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的说道,“若是撞了我的人,也是要赔的。”
楚泠歌,重活一世,可是将周围人护得紧呢。
卓远感觉背后微微发凉,便找了易容术需要时间,赶紧逃离开来。见那仓皇而去的背影,楚泠歌板着的一张脸,终于松懈下来,露出几分笑容。将石桌上的银两拿在手里,说道,“怎么样?你家小姐是否厉害?这银两就相当于是卓远替咱们打赏的!”楚泠歌一张笑脸极其明媚,让人看到了都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的身份,究竟还是要注意些的。”谢景恒低头,轻轻吻着楚泠歌的鼻尖,提醒说道。
楚泠歌点头,眼眸中更是一片清明,“放心,我心中自有定夺。定北城中,我们并无关系,若是想要打听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情,总归要找些明白的人去。卓远身份成谜,但毕竟是定北城中的人,瞧着他的样子,应当是也有着需要依靠我们去做的事情,才会赖在府中。”
互相利用,本来就没有什么对错。
谢景恒低头看着怀中的人,那种摸不透她的感觉又涌上心头。方才还是笑嘻嘻的,满面春风,可如今呢?却又是城府颇深。谢景恒想起那日墨明轩在房内,跟他说的话,“你的王妃,并非是普通人。几次我的消息传过来,都是隐秘至极的,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但凡是普通人都会惊讶几分,反倒是她,像是早就知道似的,平静异常。”
“泠歌在将军府中多年,自然养成了不动声色的性格,稳重罢了。”谢景恒虽然与墨明轩这般解释着,却也是心中泛起了层层的疑惑。毕竟,他也曾经见到过楚泠歌像是未卜先知般的行径,虽然都让她用含糊其辞的撒娇给一笔带过,久而久之,心中也是有些盘算的。
楚泠歌感受到头顶的人半晌没有说话,疑惑的抬起眼眸,对上他的。
“你怎么了?”这般关切,黑白分明的眼眸中并没有任何隐瞒,都是满满的关心。谢景恒心中一抖,暗笑着自己是想多了,摇头,说道:“只是有些好奇,卓远的易容术,到底是如何?能否做的瞒天过海?若是能,怕是日后府中的人,都要多些防备了。”
“免得,卓远何时扮成了你我的身边人,做什么事情。”谢景恒深谋远虑,楚泠歌也是配合的点点头。
她看着翠环,说:“日后你来伺候我的时候,便是有些暗号才行。”翠环指着自己,尴尬的抽动着嘴角,看向王爷,哭笑不得的说道,“卓公子就算是再厉害,也不回扮作女儿身吧?”
“那可说不准,说不定卓远就有这般的癖好呢?”楚泠歌说完,在房中的卓远也是打了一个喷嚏,揉着鼻尖,他默默念叨着,“是谁在背后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