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朔三年，秦魏酣战，秦败求和，互传质子……”
“秦质子婴，生而知之，月足而言，岁足气境，胎携一剑，可斩日月，四岁灵境，六岁魂境……”
“元朔五年，魏质子横死于秦，帝怒，元阳指出，婴废……”
郎朗读书声突然传来，让床上女人惊呼出声：“谁？”
床帘扯开，掌柜光着身子探出头来，目光直视坐在书桌旁的少年，当看清楚少年的面容，脸色骤然一冷：“你好大的狗胆！”
少年仿若没有看到掌柜，将手中书本径直丢在桌上，摇头叹道：“简直写的狗屁不通，尤其后面，只一句“婴废”就完了。什么满月说话，一岁入气境写的倒是详细，却唯独没写老仆秦良，当时魏帝点出元阳指时，老仆秦良舍身护主，惨死当场，秦婴胎剑碎裂，废去一腿。”
说到这里，少年拍了拍左腿：“中元阳指的就是这条腿，秦婴也因此成了个瘸子，但是没有人知道，老仆拼死不单救了秦婴一命，还用浩然之心，为他保下一口先天之气，胎剑得以孕养修复……”
“找死”听到这里，掌柜陡然跃下床来，冰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轻蔑，五指伸出，对着少年的脖子便抓了过来，速度竟是快的出奇，哪里是一个茶楼掌柜该有的身手。
眼见手指迫近，少年微微侧身，左腿高举过头，一脚砸在掌柜的肩头，“砰！”掌柜壮实的身体骤然被砸落在地。
“你的腿居然没废？”掌柜瞳孔微缩，深感意外，但并未有丝毫慌张。一层若有若无的气息在身体表面流动，臂膀的肌肉陡然膨胀，双臂撑地，便要起身。
也不见少年如何动作，衣服却无风而动，猎猎作响，一层肉眼可见的灵气外衣包裹其身，同时，他踏在掌柜的肩头的脚，随意往下一踩，刚刚爬起一半的掌柜再度趴在了地上。
掌柜终于神色微变，抬起头看着少年：“气息流转周身绕，气境大成？真没想到，在我的眼皮底下，居然还有死灰复燃之事。”
他说着，身体表面突然有灵光闪烁，双手托着地面撑起身体，与手掌接触处的地板开始出现裂纹，少年压在他身上的腿也被一点点顶了起来，在起身的同时，冷笑着道，“气境大成的确让我意外，不过，老子早已经踏入灵境后期……”
就在掌柜即将站起之时，忽见少年身体周围灵光骤闪，一息过后，隐没体内，少年脚掌踏下，脚下一声炸响，掌柜刚刚爬起的身体重重落下。
地板爆裂，掌柜身体嵌入地面半尺有余，这才停下，碎木刺穿皮肉，他恍若未曾察觉，艰难地抬起头，满脸鲜血，吃惊地圆睁双目看着少年。
“灵光罩体一息还，灵境大成？”
面对这个前日还被自己随意殴打羞辱的少年，他终于生出了一丝惊恐：“这怎么可能？”
掌柜怒吼一声，撑着身体，想要再次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丝毫不动，想起这些年自己对少年做的一切，恐惧感自骨髓中泛起，慌忙言道：“秦婴，我劝你还是收手吧，杀了我，你不可能逃得掉的。”
“秦婴……我都快忘记这个名字了。”
秦婴没有去看掌柜，闭上眼睛，面容上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似对掌柜说话，又似自言自语，缓声说道：“我六岁入魏国为质十年，在白云矿区被你们这些如猪狗一般的东西羞辱了八年，魏以我为乐，秦以我为耻，我早已经不在乎，是皇子也好，是笑料也罢，我隐忍八年，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掌柜此刻心胆俱裂，求饶道：“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以后敬你如上宾，再不敢折辱……”
秦婴好似没有听到掌柜的话：“可怜老仆秦良，因为跟了个废物主人，史书中竟无一笔记录，从那日开始，我就发誓，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你们这猪狗一般的东西，只要欠下的债，都将一一讨还，就算不为自己，也为老仆忠魂，今天就从你开始吧。”
话音落下，秦婴长舒一口气，好似胸中的郁气也跟着解了几分，随即起身，低头看向掌柜。
掌柜艰难抬头，正好与秦婴四目相对。
这时，一道惊雷炸响，闪电好似就劈在窗外、门前，尤为震耳。
借着闪电光亮，他清晰地看到秦婴眼中的冷冽之色，慌忙惊呼：“别……”
只可惜，话未出口，脖子便被一脚踏断，鲜血瞬间溢满深坑。
“第一个！”秦婴低声呢喃了一句，从怀中掏出小本，将掌柜的名字勾了去。
床上小妾吓得瑟瑟发抖，跌落下床，抬起头时，正好看到秦婴站起，也不顾赤身裸体，趴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脑袋与地面碰撞，“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饱满的胸脯，此刻如同灌了水的气球，随着身体动作，狂甩着。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平日里在她面前点头哈腰，可以随意羞辱的少年，怎地突然变作噬人恶魔。
此刻她慌乱之极，只求活命，结结巴巴地说道：“以、以前……都是我不好，求你，别、别……杀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
回想起昔日，这女人故意将首饰丢入水坑，让自己去取，还引人殴打自己，她在一旁欢畅发笑的场面，秦婴目光中没有仇恨，有的只是平静，只是平静中，带着几许冷漠。
失神片刻，秦婴脸上露出平日间的憨笑，缓声说道：“四夫人，你起来吧，我不杀你。”
“谢、谢谢……”小妾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抬起头，发现秦婴已不在屋中，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她额头红肿，双胸发疼，呆滞地看着掌柜的尸体，良久，猛地扯开嗓子喊了一句：“杀人啦！”
喊罢之后，这才想起，需要找人收拾这个恶魔，急忙穿衣……
门外，秦婴蹲在斑云豹的身旁，听到小妾的喊声，伸手抚摸着斑云豹的头，轻声说道：“我答应了不杀她，你去杀了吧。”
斑云豹舔了舔嘴唇，悄无声息地钻入了房中。
屋中，正在慌乱穿衣的妇人，并未察觉斑云豹的靠近。
斑云豹用爪子摩擦地面，她感觉有异，急忙回头，目光所及，却是近在眼前的兽口。
滚滚雷音掩盖了屋中女子的惨呼声……
“第二个！”
秦婴默默说了一句，将名字勾去之后，仰头看着雨幕，任凭雨水拍打在脸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