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芳回到房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总是担心胡婧儿会不会出事,万一摔下床,万一踢开被子着了凉……
思来想去,她干脆起身,来到了胡婧儿的房间。
胡婧儿依旧在熟睡着,偶尔还会说几句梦话,但声音模糊,听不清楚具体在说什么,只是,这呢喃声中,却带着几分凄苦之色。
素芳微微摇头,搬了个凳子放到了床边,看着胡婧儿,静静地坐着陪着她。
夜色越来越浓。
庄园之中,隐隐能听到王三郎的笑声、歌声和骂声。
秦婴的房间里传出的声音,却又有不同。
这一晚,庄园里着实是有些热闹。
福伯和刘婆婆整晚没睡,不知不觉中,两人竟是走到了一起,正好在秦婴的方外,里面的声音传入耳中,若是独自听了,倒也不觉得如何。
此刻两人凑在一起,就显得有些尴尬了。
福伯干咳了一声:“年轻人体力旺盛,这是好事,皇家血脉也需延续,乃是人伦大事……”
刘婆婆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开了,反倒是让福伯更为尴尬。
当东方天际微微发白,月光的清冷逐渐变得不那么明显的时候,几声鸟鸣便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愈发的悦耳。
胡婧儿感觉自己的头很疼像是要裂开了一般,她轻轻地拍了拍拍脑门,睁开双眼,却见素芳正趴在她的床边已经睡着。
她只觉得口干舌燥,渴的厉害,但看着素芳疲惫的模样,又不想惊动她,便缓缓起身,准备自己找些水喝。
刚一坐起,却发现自己竟然衣无寸缕,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吓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素芳也被惊醒,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胡婧儿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随后又觉得不对,撩开被子看了看自己,发现没什么特殊的痕迹,这才略感放心了一些,忙问道:“我这么会没穿衣服?”
素芳这才明白过来,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便忙将昨晚之时解释了一遍。
胡婧儿听罢,脸色好了一些,轻声道:“辛苦你了。”
素芳微微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忙取出了秦玉儿的信递给了胡婧儿,道:“昨日我去找公主了,她告诉我,殿下没事的,让小姐不用担心。
她还说,宗正府的那位老祖很疼爱殿下,这次把殿下带去宗正府,应该是要保护殿下……
公主怕小姐不信我的话,还写了亲笔信,她说她最近正在修炼的紧要关头,不能亲自过来,让我替她给小姐致歉……”
“信呢?”胡婧儿急忙伸手。
素芳将信放到了她的手中,胡婧儿忙取出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了轻松之色,其实,秦玉儿的担忧还是有些多余。
胡婧儿固然是官宦之后,知晓的要比一般人多一些。
可是,事关宗正府,她的长辈也不可能对她谈论这些,弄不好会惹火烧身的。
因此,她对于宗正府可以说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宗正府很神秘但职权很大,至于宗正府的宗正大人是谁,她却是完全不知道的。
看过秦玉儿的信,自然而然地便信了八成。
毕竟,秦玉儿心中所言,在逻辑上是完全成立的,宗正府又监管和处置皇室成员的全力。
这样重要的职位,让皇室中的长辈担任,是再合理不过。
而秦婴当年的确惊才绝艳。
这样的晚辈,被长辈喜爱,岂不正常?
看到胡婧儿的面色好看了许多,素芳也放下心来,笑着道:“小姐肯定口渴了吧,我已经准备了水。”
胡婧儿的心情好了许多,忙道:“快拿过来。”
当素芳将水端来,胡婧儿便大口地饮下,发出一阵咕嘟咕嘟地声响,素芳在眼中,忍不住道:“小姐,你慢些,不够的话,还有……”
胡婧儿一口气将杯中的水喝完,便将杯子递还给素芳,摆手道:“不用了。”说罢,竟是忘记了穿衣服,又仔细端详起信来。
似乎这封信能够给她力量,甚至让她的头疼都不翼而飞了。
待到反复看了良久,胡婧儿这才察觉出有些不对,低头一看,被子早不知何时滑落下去。
白净的上半身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她不禁面色微微一红,道:“素芳,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素芳面带笑容,将干净的衣服递给胡婧儿,又帮着她一一穿戴好,胡婧儿便做到了梳妆台前。
她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地打扮过自己了,今日却突然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坐在铜镜前,看着里面的自己,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又消瘦了许多,显得很是憔悴,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此刻竟是变得尖俏,有了棱角。
除了憔悴了些,好似也不是很难看。
她这样想着,也不知他会不会嫌弃自己瘦?
胡婧儿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素芳,帮我画个眉吧……”
“好……”素芳露出了笑容。
当阳光照到屋中之时,胡婧儿已经打扮好了,整个人显得青春靓丽,虽然比起以前来,少了几分可爱,却多了几分明艳,笑起来脸上的酒窝浅了,但眼睛却显得比以前大了些。
素芳站在她身旁夸赞道:“小姐病了一场,反倒是更好看了,殿下回来,还不喜欢得紧?”
胡婧儿面色微微一红:“不要胡说……”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屋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一个青年男子,面色阴沉地走了进来,看了胡婧儿一眼,冷声道:“收拾东西,爷爷让我接你回去……”
胡婧儿和素芳都是一愣,随后,胡婧儿喊了一句:“兄长,你怎么来了?”
“我若是再不来,你指不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之事……”青年男子眼神冷漠地轻哼了一声。
素芳顿时明白了过来,定然是昨日自己去找世子才引出了这祸事。
她不禁很是自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这个场合,自己的身份不好多说,只能目含歉意地看向了胡婧儿。
胡婧儿却以为她被吓着了,握了握她的手,道:“不用怕,这是家兄。”
素芳忙施了一礼。
这青年男子的确是胡婧儿的兄长,但并非一母同胞,而是堂兄,明教胡易。
胡易平日间自视甚高,但本身的能力并不出众,结果却使得他的性子越来越是冷淡,平日里对胡婧儿向来态度不好。
但也不至于如此,这次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胡婧儿心中想着,轻声问道:“兄长,到底发生了何事?”
“你心中明白。”胡易道。
胡婧儿更是一头雾水,轻声道:“我着实不解,还请兄长明言。”
胡易瞥了她一眼,轻哼了一声:“有什么话,回去对爷爷说去,我只负责带你回家,其他的无需问我。”
说罢,转身朝门外行去:“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胡婧儿看了素芳一眼,素芳双眸含泪,轻声说道:“都是我的错……”
胡婧儿不解地瞅着她。
素芳便将昨日担心她,然后去找秦退之想办法的事说了一遍。
胡婧儿顿时明白了过来,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事不怪你,我昨日也的确有些不像话,害你担心了……”
“小姐,我……”
素芳的话未说出来,胡婧儿便轻轻摆手,打断了她,道:“无妨,我回去一趟,也的确许久没有回家。
放心我这是回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素芳道:“我陪你一起去……”
胡婧儿想了一下,没有拒绝,轻轻点了点头。
只是,当两人走出屋外,胡易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我们胡府不缺少下人,你就不必跟着了,回去原来主子身边去吧。”
说罢,也不做解释,让人从素芳手中将胡婧儿的包裹接过来,径直走了。
胡婧儿看了看素芳,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奈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