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亥虽然死了,但嬴政心中被刺杀的阴影始终无法消除。
虽然朱亥到死也没有说出他背后的雇佣者,不过,嬴政也猜了了八九不离十了。
赵国忙着开七国大会,组建联军,号召大家对付旱魃。楚、齐、魏、燕这些国家暂时与秦国没什么纠割,也不会花重金买刺客。只有韩国最可疑,毕竟,秦国曾放话要消灭韩国。韩国买刺客刺杀自己就说得通了。
但朱亥死了,嬴政没有证据。如今只能亲口问韩王来证实这件事的真伪了。
朱亥死后,韩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嬴政也就暂时放下这件事了。
这天,嬴政正翻看着案头的竹简,李斯前来拜见。
“拜见大王。”李斯跪拜道。
“爱卿平身。”嬴政道,眼睛没有离开书本。
“大王,臣没能让朱亥开口,臣有罪。”李斯道。
“无妨,你们都尽力了,孤不怪你们。”嬴政道。
“大王,虽然朱亥没有开口,但臣做了调查,只有韩国雇佣朱亥的可能性最大。”李斯道。
“为何?”嬴政问。
“韩国惧怕我们灭了他,所以花重金雇佣刺客来刺杀大王,让我们秦国陷入混乱,韩国好苟延残喘。”李斯道。
“嗯,也许吧。”李斯的分析与嬴政内心所想一致。不过,嬴政已经不再特别关注这件事了,有另一件事情引起了他浓厚的兴趣。
“爱卿啊,朱亥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不必再掰扯了。孤最近看到了一本题为《孤愤》的书,写得非常传神,让人爱不释手,你看看,这是出自哪个人之手?”嬴政说着把竹简递给了李斯。
李斯接过来一看,大惊失色,这本《孤愤》正是他从上次出使韩国从韩国带回来的,出自韩非之手。
“大王,这本《孤愤》正巧是臣从韩国带回来的。”李斯回道。
“嗯,除了这本,还带有其他书籍吗?”嬴政问。
“还有几本。”李斯道。
“赶紧拿来让孤看看。”嬴政道。
“诺。”李斯回道。
不久,李斯便把韩非的著作带到王宫,送到了嬴政的案头。
嬴政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翻看完《五蠹》
“此五者,邦之蠹也。人主不除此五蠹之民,不养耿介之士,则海内虽有破亡之国,削灭之朝,亦勿怪矣。”嬴政叹道,“分析透彻,写得太好了。孤如果能见这个人一面,就是死也值得!”
李斯有些后悔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将不保,因为他的权力来自于嬴政的宠信,如果某天他在嬴政面前失宠,那么他的地位将一落千丈。他真不该让嬴政看到韩非的著作。
嬴政问:“这些书的作者是谁?还活在人间吗?”
面对嬴政的问话,李斯真想撒个谎,可他还没有胆量欺骗至高无上的王,于是,挤出了笑容道:“还活在人间,作者就是上次给赵国写信提倡合纵抗秦的韩国公子韩非。”
“就是参加七国大会,站在韩王安身边的那个人?”嬴政问。
“是的,大王。”李斯回道。
嬴政接着说:“这样的人,岂能为韩国效力?不为我大秦效力,可惜了。得想办法把他给孤挖过来。”
李斯道,“韩非是韩国公子,恐怕不愿意离开故土。况且韩王如今让韩非身居要职,也不会让他来秦国的。”
嬴政冷冷爹说道,“整个天下都是寡人的,如今寡人想要得到韩非,谁敢不从?”
“大王说的是,大王说的是。”李斯赶紧附和道。
如今嬴政是天下最强的王,说一不二,谁也不敢忤逆他。
于是,嬴政传诏桓齮,命令他发兵攻打韩国,目的不是要消灭韩国,而是要逼迫韩非来秦国,只要韩非来到秦国,攻打韩国的战争就可以停止。
为一个男人开战,王就可以如此任性,无语了。
这是一个战火纷飞的时代,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这没地方说理去,谁让嬴政强大呢。
为了一个人而发动战争,可见这个人有多么重要,韩非也随着这场战争顷刻间便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众人都非常惊奇,一头雾水。毕竟,如果为了金钱土地,或者冲冠一怒为红颜,还像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如今为了一个四十七岁的男人开战,至于吗?
这秦王是不是脑壳被烧坏了?
再看韩非,更是满脸沮丧,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招惹了秦王,惹得嬴政为了自己甘愿发动一场战争。
这虽然从侧面证明了韩非的价值颇大,但韩非在韩国蹉跎了十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了识千里马的伯乐,满以为可以大展抱负,却又莫名其妙地被秦国相中,竟然还大张旗鼓地打上门来。如果因为自己而把韩国卷入战争,韩非将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
在韩国王宫内,大臣们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秦军已经打上门来了,大家有什么良策?”韩王安问。
丞相张让道:“此次秦军来攻,目的很明确,不是为了土地,而是为了韩非一个人,点明了,如果不交出韩非,就要攻破城池,灭了韩国。臣认为,为了大局考虑,可以满足秦国的要求。”
“什么?你让孤把韩非交出去?亏你还是韩国的丞相,岂能如此软弱?秦国要什么就给什么?”韩王安怒道。
“那大王还有什么好办法吗?与其坐等着韩国被灭,不如退而求其次。”张让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不要再说了,叔父是孤请来的人才,是来出谋划策对抗秦国的,如今让孤亲手把他交出去,孤做不到。”韩王安道。
“可是,大王,秦军已经兵临城下,再不交人,城池估计守不住啊。”丞相张让道。
“守不住?还没开打,你怎么就能说守不住呢?孤不信。不要再说这种动摇军心的话,否则,孤饶不了你。”韩王安道,“来人,给孤更衣铠甲,备马,孤要亲自上城头,与守城将士们共进退。”
“大王,不可啊,不可啊。”众臣齐刷刷地跪倒一片。
“有何不可?将士们能在前方浴血奋战,孤不是怂蛋,也能上阵杀敌。”韩王安道。
虽然韩王安表态:为了韩非,韩国要和秦国拼个你死我活。但韩非深知,韩国的家底根本无法应付这场战争,从一开始,这就是一场无法取胜的战争,既然如此,那还打什么呀。
“大王,听臣说一句。”韩非站了出来。
朝堂上一下变得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到韩非身上,看他有何良策。
“大王,韩国还没有能力打赢这场战争,如果臣牺牲自己,还韩国暂时的安宁。也算是为国尽忠了。让臣去秦国吧。”韩非脸上没有一丝惧意。
“不,这怎么行?如果孤连自己的大臣都保护不了,还做什么王,这个王不当也罢。”韩王安真诚地道,他是真的不想失去韩非啊。
“有大王这句话,臣就知足了。韩国可以没有韩非,但不能没有大王。此次入秦,祸福未知,但能为韩国换来安宁,臣心里美着呢。”韩非哭笑道。
上次,面对秦国的威胁,韩非力主四国合纵,稳定了朝中局势。虽然后来出现了变速,赵国提倡组建七国联军,但这已经足以证明韩非的能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现在他又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换取韩国的安宁。这就如同割韩王安身上的肉一样。
韩王安真不想把这样的人才送到虎狼之师的口中,可面对兵临城下的秦军,他没有丝毫办法。
“叔父,你做出这样的牺牲,全韩国百姓都感激你。”韩王安道。
“这是臣日思夜想的事,能为韩国做事,是臣的荣幸。”韩非道。
韩王安走下王座与韩非抱在一起,流下了眼泪,有激动,更多的是不舍。
不得已,韩王安只能恋恋不舍地送别自己的结巴王叔韩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