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军帐,只有廉颇、廉符两人了。
“符儿,你说,爹该怎么办啊?”廉颇茫然地看着廉符问。
“老爹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廉符问。
“真话怎么讲?假话又怎么讲?”廉颇问。
“真话就是接受王命,解甲归田。”廉符道。
“你这是什么话?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你爹受气吗?”廉颇怒气冲冲地问。
“老爹,你别急啊。如今天下七国,秦国最强,若想建立丰功伟业,何不投秦?”廉符分析道。
“投秦?我与秦军战了半辈子,如今要让我投秦?我是赵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廉颇语气坚定地说。
“老爹,如今都什么年代了,七国都能联合起来对抗旱魃,天下一统是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而秦国统一天下的几率最大,所以,投奔秦国是最佳选择。赵王都不重用你了,你再留在赵国就是碍眼,而且你都怒摔了兵符,这是大不敬,赵王不会放过你的。”廉符进一步分析道。
廉颇想了想,又问:“那假话呢?”
“杀了郭开,出心中的一口恶气。”廉符眼里露出了杀机,他不知道,如果真的杀了郭开,历史不知会不会改写。
“为何说杀郭开是假话?难道你觉得我杀不了郭开?”廉颇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杀郭开不划算。老爹你想,如果我们杀了赵国的一个相国,一定会被赵国通缉,这不划算。而且,老爹被罢免,根儿在赵王,而非郭开。”廉符道。
“此话怎讲?”廉颇满脸不解。
“如果赵王是明君,他就不会怀疑老爹,更不会罢免老爹,而小人也没有机会献谗言,正因为赵王心眼小,近小人而远贤臣,才会发生这种事。”廉符继续分析道。
廉颇想了想,道:“好像有些道理。”
“所以,杀不杀郭开,无关紧要,老爹的去处才是最要紧的。”廉符道。
“我廉颇为赵国兢兢业业,征战半生,没想到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唉。”廉颇叹道。
“老爹,不必如此悲观,离开赵国,外面的天地更加宽广。”廉符安慰道。
“一心报国,却不为君王所信任,这就是我的命。”廉颇的情绪非常低落。
“老爹,随我去秦国吧,秦王是我兄弟,凭这个关系,一定能给老爹安排一个理想的官位。”廉符还是希望廉颇能去秦国,如果廉颇答应了,他的人生轨迹就会改写,就不会郁郁而终了。
廉颇犹豫了一下,道:“嚯,你比你爹混得好啊,都与秦王称兄道弟了。”
“我哪里有老爹厉害,老爹可是如今这个时代响当当的人物。说实话,秦王一直对老爹当年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而且渴求人才,老爹还是去秦国吧,有秦王罩着,我也放心啊。”廉符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秦王还记得老夫,有心了,不过,我还是不能去秦国。”廉颇道。
“为什么啊?老爹。”廉符不解地问。
“秦赵终将会有一战,如果我去了秦国为将,到时候让我拿刀砍杀赵军,我做不到。”廉颇说出了他的忧虑。
“赵王都这样对你了,你还考虑这些?”廉符问。
“虽然赵王不再信我,但让我对赵军刀剑相向,我办不到。”廉颇道。
既然廉颇心里放不下赵国,廉符也就不再勉强了,接着问:“那老爹有什么打算呢?”
“我想投奔魏国。”廉颇道。
“魏国?实力没有秦国强,甚至不如赵国,老爹真的要去魏国?”廉符不解地问。
“我是不会去秦国的,魏安厘王曾对我表达过爱慕之情,我还是去魏国比较好。再说,我们不能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以后你若混不下去了,可以来魏国投奔老爹。”廉颇道。
“那好吧,老爹,我与魏国国王不熟悉,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廉符有些失望地说。
“没事的,我应付的来,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都长,老爹还没到要靠你小子才能活下去的地步。”廉颇拍了一下廉符的肩膀。
“老当益壮,老爹永远是我的榜样。”廉符笑道。
“你这油腔滑舌的调调是从哪里学来的啊?我就奇了个怪了。”廉颇道。
“老爹,这社会光靠实干是吃不来的,嘴上功夫也要练好的。”廉符道。
“油腔滑调总不是好事,不和你争了,我这就要去魏国了,离开这个伤心地,你接下来要去哪里?秦国吗?”廉颇问。
廉符想了想,道:“我要去雁门郡,旱魃的威胁没有彻底解除,与旱魃的终极对决迟早会到来。”
“又是雁门郡,又是旱魃,天下君王都不在意这些,你一个人能应付的来吗?”廉颇担心地问。
“老爹,放心,你儿子已经长大了,功夫了得,连旱魃的咬伤都能治好,还有什么难得了我的?”廉符道。
“那好吧,万事小心。等我到了魏国,封了官职,若能帮上忙,一定帮你。”廉颇道。
“还是老爹好,想着帮我。”廉符笑嘻嘻地道。
“臭小子。”廉颇刮了廉符一下鼻子。
廉颇主意已定,便与众人告别,只身前往魏国。那些跟随他多年的亲信本来是要随廉颇一起去魏国的,但廉颇没有同意,毕竟这些人是赵国边防的坚强力量,赵国需要他们。而且他们的家都在赵国,廉颇不忍心让他们背井离乡,到别的国家颠沛流离。
眼见廉颇离去,那些跟随他多年的亲信痛哭流涕,跪在地上久久不愿意起来。
廉符一直在挥手,直到廉颇的身影消失在远方,他才慢慢放下手来。
“回去吧,这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我们还是可以去魏国看望老爹的。”菲儿安慰廉符道。
“是啊,廉将军不过是暂时避难,以后,没准赵王想起廉将军的好,便又召他回来了。”龙语嫣也安慰道。
“回,回……”燕儿一个劲儿地摇晃廉符的胳膊。
此刻,廉符眼角湿润,两行清泪流了下来,老爹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去别的国家避难。廉符突然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自己的老爹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先是燕儿被咬,如今老爹廉颇又不得不去魏国避难,廉符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够强大。如果自己够强大了,谁还敢动自己的老爹?
想到这里,廉符的心情低落极了,他没搭理众人,一个人默默地向邯郸城走去,他需要静一静,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