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冬月之后，天气愈发寒冷，过完腊八终于进入极寒。
宽阔的渭水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顽皮的孩童开心的在上面嘻嘻，父母倒也不甚担心，这个季节的冰面绝对不会开裂，顶多就是摔倒。
薛家酒窖内众人齐聚，薛听凝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不停的默念着，显然是在祈祷，最后缓缓睁开眼睛，清声说道“开坛！”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弦提高嗓子眼，作为一把手的范景平首当其冲，毫不犹豫的打开最外面的一个酒坛。
这批酒水可是用了赵原制作的酒曲，承载了所有人的希望，一旦失败的话，薛家的状况犹如雪上加霜，根本缴纳不起开春后的税粮。
赵原同样心弦紧绷，这毕竟是他第一次制作酒曲，有着很多不确定因素。
范景平那阴沉的脸色，顿时让所有人的心脏掉入冰窟，全都屏住呼吸，听他诉说这个不好的消息。
“进水了，酒缸进水了。”范景平心如死灰，低着头说道。
缸内将近一半的液体，很容易联想到是水，因为在他们看来，粮食的出酒率不可能有这么高。
眼下正值旱季，根本没有降水，若不是赵原在场，范景平绝对会说是河伯发怒，毕竟前不久他们真个惹怒了河伯，所以这才故意在酒中加了一些水。
薛听凝脸色煞白，心脏“咯噔”一声，头脑一片眩晕，身子摇摇晃晃，险些栽倒，最后完全凭着意志力走到酒缸面前，得出跟范景平相同的结论。
从始至终，赵原都是一片好心，薛听凝没理由对他进行指责，只怪薛家时运不济得罪了河伯。
“姑爷，你倒是说说是怎么回事嘛！”嫣儿拉扯着赵原的胳膊，不相信这种事情的发生。
即便赵原自己都没信心的事情，嫣儿也觉得他能完成，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信任，甚至可以说成崇拜。
正如嫣儿想的那样，听到范景平的描述，赵原那原本悬着的心反倒平静下来，淡淡一笑“大小姐可是尝尝这水的味道。”
战国时期的酿酒技术较为落后，酒精度数不高，若是再掺杂水的话，必定变得苦涩、清淡，毫无香气。
倘若没有赵原的提醒，薛听凝还真忽视了这扑鼻的香气，急忙舀了一勺，放在舌尖上细细品尝。
当酒水触碰到舌尖的那一刻，薛听凝脸色大变，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慌张，总之一股甘甜香醇味道沿着舌头浸染了整个身体，她确信这是自己喝过最好的酒。
“范师傅也可以尝尝。”从薛听凝的表情中赵原已经得出结论，信心变得更强。
范景平好歹也酿了十多年的酒，能够感受出这酒香的浓醇，若非出酒率抬高，也不会怀疑进了水。在赵原的示意下同样把一小口酒洒在舌尖上。
“酒？竟然全都是酒！而且是我喝过最香醇的酒！”范景平不似薛听凝那样沉着，近乎惊愕的大声喊了出来。
兴奋之下，范景平又接连打开十多个酒缸，全都装了将近一半的酒水，而且个个香醇，有些甚至有不同的味道。
“这红曲酒跟麦曲酒的味道如何？”赵原笑着问道。
“香醇中多了几分烈性，简直是绝了……”范景平如是说道，若非自己文化水平有限，甚至想着赋诗一首，以此抒发内心的喜悦。
如此算下来，这批粮食的出酒率高达一半，一坛酒的成本仅仅是二十个铜板，而普通的售价是四十个铜板，再加上这酒水的质量好，足可卖到四十五个铜板。
就算以赵原的方式进行促销也绝对能卖四十个铜板，那可是一倍的利润，薛家想不赚钱都难。
薛听凝那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竟是露出灿烂的笑容，要比冰山上的雪莲花更加美丽。
赵原痴迷的看着，哪还顾得上酿酒的成果，喃喃自语道“难怪周幽王不惜烽火戏诸侯也要博得美人褒姒一笑，有些笑容的确可以让男人为之放弃江山放弃天下。”
越是美好的事物越不容易留住，薛听凝那灿烂的笑容渐渐收敛，却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嘴角，然后一本正经的对着赵原说道“王公子的大恩大德，听凝铭记于心。”
“举手之劳而已。”赵原急忙收回那猥琐的眼神，算是已经索取了回报。
“嘻嘻，姑爷可是薛家的姑爷呢，自然会替薛家着想。”嫣儿古灵精怪的说道，实则想借此机会撮合二人。
这话倒也得到回应，只是那两双吃人般的眼神有些不约而同。
“大小姐跟姑爷合起伙来欺负嫣儿呢。”嫣儿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片刻后喜笑颜开的说道“不过……嫣儿喜欢这种感觉。”
平日聪明绝顶的两人，竟是被一名小丫头戏弄，可偏偏又找不到反驳的话，若是再次有相同表现的话难免又会让嫣儿拿来打趣。
接下来的工作全都交给普通工人来完成，想必用不了几天这些高品质的酒水便能拿到市面上售卖。
“或许薛家的酒窖不应该仅仅停留在这个层面。”正当众人还在兴奋的时候，赵原走到薛听凝跟范景平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
如果说赵原先前的行为属于雪中送炭，那刚才这番话绝对是为了锦上添花。
薛听凝似乎明白了什么，惊奇的回应道“王公子是说品牌效应？”
“大小姐果然冰雪聪明，一点就通。”赵原满意的点点头道“每一种酒曲酿造出来的酒水都会有所不同，单是酒曲的种类就有数百种，眼下酿造的也只不过是最普通的酒水而已。”
“此话当真？”开口的是范景平，那吃惊的样子简直有些夸张。
“却是这样，只不过还需范师傅的配合才行。”赵原淡淡说道。
原料不同，配比不同，温度湿度不同都会导致发酵的酒曲不同，所以说几百种酒曲还是保守的估计，不过但凡是名贵的酒曲都是商业机密，赵原根本拿不到配方，只能寻求范景平等人的协助。
“愿效犬马之劳！”范景平拱手作揖，极为严肃的说道。身为酿酒人的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酿造出更好的酒，眼下就有这个机会，就算没有丝毫报酬，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