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大宴群臣的时候,陈奇和萧淮都喝了不少酒,两人也都有些醉意了。
陈奇在席间问萧淮道:“大将军你为什么打仗就屡战屡胜,孤王怎么就胜负参半呢?”
萧淮笑道:“大王是做君主的人,本职不是打仗,而是统御群臣;末将是带兵的人,本职就是打仗,若是不能打胜仗,哪里还会有兵士信服?就像丞相,他的本职是调理阴阳,妥善政务,身为军师,又为大王出谋划策,这也是他的本职。要是让丞相上阵冲锋,岂不是儿戏么?”
众人都笑了起来。
孙秀道:“说得好,百官能各司其职,整个国家便安定了。”
陈奇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向宠也是做大王的人,为什么他就能以少胜多,击败孤王呢?”
萧淮答道:“打仗结果的胜负不在于敌我人数的多少,关键在于统兵之人运筹帷幄的能力。对于向宠来说,统领数万精锐,长途奔袭,那是他的强项,而对于大王来说,深沟高垒,坚固城防,以守为攻,那是大王的强项。之前的彭城大战,大王统帅数十万人马与向宠争锋,其实是扬短避长,被向宠击败,并不算是大王无能。”
“哦?”陈奇道:“那在你看来,孤王统帅多少人马打仗,才算合适呢?”
萧淮也是喝多了酒,当即也不假思索,说道:“在末将看来,大王最多可以统领十万人马,再多,就难以指挥得动了。指挥不动,调遣不利,就很容易吃败仗,而且是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
陈奇一怔,孙秀、黎百济等人也都静默了下来,诸将更是纷纷放下了酒杯,只听陈奇继续问道:“那大将军你自己呢?你的上限是统领多少人马?”
萧淮笑道:“末将啊,末将领兵,多多益善,没有上限!在我眼中,千军万马都是棋子,进退全在我的心中!”
这番话说出来,宴席上一片静谧。
陈奇相当的尴尬,笑了两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孤王之前吃了那样大的败仗,原来是孤王领兵的人数太多了。这也是没有自知之明啊。”
萧淮说道:“其实末将说大王能带十万兵,已经不少了。大王请想,古今良将,有几个人能统帅十万以上人马的?屈指可数而已!有些人,统帅数万人马就常常打胜仗,可以一旦统领数十万人马,就会惨败。”
陈奇道:“这么说来,你觉得孤王能带十万人,还是高看孤王了?如果彭城大战的时候,是你在统帅联军,就不会被向宠给击败了?”
萧淮正要说话,孙秀喝道:“萧淮,我看你已经不胜酒力了,还是不要再喝了,免得误了大王的事情。”
萧淮得此提醒,猛然醒悟过来,再一看陈奇似笑非笑的表情,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登时惶遽,酒也全都变成冷汗出来了,连忙跪下来说道:“大王,末将酒醉,已经不能再饮了。刚才胡言乱语,不知所谓,失礼之处,还望大王恕罪。”
陈奇笑对孙秀道:“丞相也太小心了吧?咱们君臣之间欢饮,说什么话都是无妨的,谈论一二,吐露心迹有什么要紧的?更何况,孤王觉得大将军所说的话,甚是有理啊!”
孙秀赔笑道:“大王,时辰已经不早了,还是早些散席为好。萧淮此时酒醉,也难以说出来什么有益的话来,若是叫诸将误听了,当做至理名言,反而不美。”
“对,对。”萧淮擦了把冷汗,说道:“末将这个时候说的话都是醉话,不能当真。”
陈奇“嗯”了一声,说道:“也罢,那就先与诸位饮到这里。等灭了向宠之后,孤王再与诸将欢聚畅饮!”
群臣纷纷拜道:“谢大王!愿我王旗开得胜!”
大陈乾元五年九月,陈奇带着从萧淮那里“诓”来的十万大军,迅速奔赴荥阳而去。
此前,荥阳已经完全被向宠占据,楚军也屡屡对成皋的何功佩部发动攻击,何功佩、何岑、康海都在苦苦支撑,但时间久了,强援不到,何功佩已然坚持不动了。
为免成皋被楚军彻底围困,城中陈军成为孤师,何功佩当机立断,决定先行撤退,弃城保命。他趁夜带着家小,与何岑、康海等将率领残部撤离了成皋,退往巩县防守。
向宠终于打破了荥阳、成皋防线,心中大喜,回想起当初范亚夫的布局,乃是稳固荥阳、成皋,以此为基,循循西进,以图关中。想起来,还是极为有道理的。
所以,向宠没有马上继续往西进攻巩县,而是先平稳荥阳和成皋的局势,叫丁布守卫荥阳,他亲自驻军成皋,好彻底掌控这一防线,使之成为自己西取关中的基业。
陈奇就是在这个时候带着援军来的。
眼见局面如此,陈奇不由得叹道:“果然不出丞相和黎老的预料,荥阳丢失之后,成皋也难以保全,现如今,两座城池都在向宠的手上,我军阻击楚军的西线被攻破了。”
陈白毦内疚道:“大王,都是末将的过错。”
“连孤王都不是向宠的对手,更何况是你?”陈奇笑了笑,道:“你不必自责了。幸好孙丞相之前未雨绸缪,已经定下了计策。孤王这次带来的兵多,可以分做两部,一部就由白滇统领,绕道东进,再攻梁城。楚军的粮草囤聚在梁城以东的燕仓,咱们的老朋友风林在那里驻守,白滇,你可有信心击败风林?拿下燕仓,断了楚军的粮草供给?”
白滇应声说道:“末将若是不能击败风林,毁掉燕仓,愿意提头来见大王!”
“好!”陈奇道:“萧淮说孤王最多只能统兵十万,现在孤王手上正好有十万大军,便分给你三万,如何?”
白滇道:“足够!”
陈奇十分满意,道:“那就叫何功佩、何岑、康海好好守卫巩县,孤王率领剩余的七万人马,前往广武山驻军。”
到了广武山一看,地势果然如同孙秀所说,山东北是敖山大仓,北面有黄河滚滚,紧贴山脚东去,西南则是万山丛错起落,而且山上有一条由南走向东北的巨大沟壑,乃是鸿沟,可谓是十分险峻,易守难攻,只要在这里驻军,向宠必定不敢西去,一旦向宠西去,自己这部分人马就可以从山上下来,联合巩县中的何功佩所部人马,对楚军进行前后夹击。
所以,向宠想要西进,就必须先拿下广武,可如此天险,向宠想要攻破,谈何容易?
大喜之下,陈奇喝令全军高筑营寨,靠着山崖深涧,修出了一个城来,叫做“广武西城”。
陈奇又叫陈白毦率部屯驻敖山大仓,为陈军支援粮草。
随后,陈奇不断派人下山,骚扰荥阳城中的楚军,丁布率人迎击,两下里混战起来。
向宠得到军报,立刻从成皋出动,去打陈奇。
陈奇一听说向宠来了,立刻撤退,跑回了广武西城。
向宠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陈奇是属兔子的么,一见到孤王就跑?这次不把他给吃了,孤王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