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悉数平定,关中再也没有后顾之忧,萧淮、张之芳率部返程,最终在平阳落脚,准备好好休整一番,准备攻灭赵国。
而此时的向宠,一面被陈奇、孙秀搞得晕头转向,一面频频接到坏消息:太原王被杀,凉国覆灭,童昧联合汉中的萧西乐及滇王庄翼联合攻打蜀国,蜀王刘达接连兵败,困守成都了七天之后,就再次投降了陈奇。
至此,陈奇所占据的疆域,已经远远超过了自己。
而蜀国投降之后,巴、蜀、汉中通连一片,又给陈军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粮草。
当初萧淮为陈奇制定的攻降兼用,先灭小国,由北而南,由西而东,平定天下的大战略也渐渐成形。
向宠终于意识到了形势对自己大为不利。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勇猛和能征善战,未必真能得天下,须得有目光深远,精通韬略的人,为自己布控大局,而不是让自己像现在这样,没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撞,打完这个,又打那个,打来打去,打的一团糟。
那个能为自己布控大局的人,只能是范亚夫,可惜他已经被自己给杀了。
每每一想到这里,向宠就忍不住窝火,为什么自己的手底下就没有像孙秀、萧淮那样的人,忠心耿耿的给自己打天下呢?
向宠是忘了,萧淮原本是他的人,可惜不受重用才离开的。
原本也有一个像孙秀的人忠心耿耿的辅佐他,他却不知道珍惜。
向宠现如今焦头烂额,满怀抱怨,却连一个可以商议对策的人都没有了。
见到诸将,劈头盖脸就骂,骂他们无能,骂他们是庸才,骂他们无谋无智,惹得众将心中又是担惊受怕又是怨愤不已。
向宠自己当然也不好受,在夜里睡觉的时候,他还不免长吁短叹,辗转反侧,瞪着双大眼,闪烁着目光,混无睡意。
玉珠夫人见他形容憔悴,愁眉不展,几番撩拨,都无动于衷,便忍不住问道:“大王最近是怎么了?臣妾还从来没有见过大王这副模样呢。”
向宠道:“没什么,就是心事比较多。”
玉珠夫人柔声说道:“大王,若是信得过臣妾,就把你的烦心事给臣妾讲讲吧,说不定臣妾还能给大王开导开导呢。”
“你……”向宠叹道:“算了,你是个女人,又不是孤王的文官武将,他们都还无能为力呢,跟你说了也是平添烦恼。”
玉珠夫人道:“臣妾虽然是女流之辈,可并不是蠢人,便是蠢人,也无妨啊。大王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啊。”
向宠苦笑了两声,也不想拂逆了玉珠夫人的好意,便说道:“孤王本来以为陈奇很好对付,觉得他不过是个跳梁小丑,孤王几个月的时间就能灭掉他。可是孤王没有想到,不但没能灭掉他,反而让他成了孤王的心腹之患,成了孤王的眼中钉,肉中刺,拔都拔不出来!现如今,他四处兴风作浪,勾结那些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东躲西逃,打一仗换个地方,弄得孤王疲于应付,身心俱累啊。”
玉珠夫人说道:“跟大王作对的人有很多么?”
向宠说道:“陈奇、章淳、童昧、萧淮、庄翼,这些人,都在跟孤王作对,孤王想要杀了他们,很不容易。”
玉珠夫人道:“杀他们不容易,难道不能收买么?”
向宠有一丝惭愧,道:“若说做人,孤王还真的比不上陈奇那厮,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弄得许多人都对他忠心耿耿,孤王收买不来。你看看那范亚夫,孤王对他像敬爱长辈一样,他到底还是背叛了孤王。”
玉珠夫人听华郎说过这件事情,有些半信半疑,可范亚夫既然已经死了,这件事情也就不提为好。她问道:“从前范丞相还活着的时候,跟大王说过该怎么对付陈奇那些人了吗?”
向宠道:“范亚夫一直坚持要孤王率部攻克荥阳、成皋一线,拿下三川郡,屯兵洛城,进击关中,而后南下取汉中,这样就可以覆灭陈奇。对于其余的人,范亚夫说都不足为虑。只要陈奇死了,天下基本上就可以平定了。”
玉珠夫人“嗯”了一声,说道:“臣妾感觉范丞相说的很对啊,既然有不少人在跟大王作对,而且这些人里有的厉害,有的不厉害,那大王就先杀那个最厉害的人,等杀了他以后,其余那些不厉害的人,还敢跟大王作对么?这叫做杀猴儆鸡,不是杀鸡儆猴。”
向宠“嗯”了一声,示意玉珠夫人继续说下去。
玉珠夫人道:“还有啊,这么多人在跟大王作对,就像是一团乱麻,大王想要解决这团乱麻,必须得用快刀。臣妾感觉大王最近忽而往北,忽而往南,忽而往西,这里打一仗,那里打一仗,好像很辛苦的样子,可是起到什么好作用了么?大王为什么不先在一个地方,又快又彻底的解决了这个地方的麻烦之后,再说其他地方的事情?”
向宠听了这话,眼前猛然一亮,登时坐了起来,吓了玉珠夫人一大跳,颤声问道:“是臣妾说错什么话了么?”
“没有!你没有说错话!”向宠兴奋的砸了砸手,道:“你说的太对了!对极了!”
玉珠夫人愣道:“是么?”
向宠点了点头,道:“是啊,孤王为什么要被陈奇和孙秀牵着鼻子走呢?为什么他们去哪里,孤王就追到哪里呢?应该是孤王反客为主,逼着他们来找我决战啊。什么章淳,什么童昧,什么庄翼,什么萧淮,他们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孤王何必在意他们?只要派遣得力的人,拱卫好楚国国都,孤王先去快速攻克了荥阳、成皋,拿下三川郡,再进军洛城,陈奇还敢四处蹦跶么?至于南阳国,就算是覆灭了,陈奇的老巢也被孤王给端了,一得一失,还是孤王占了便宜,孤王怕什么?何必受龙逢的使唤,一而再再而三的救援他?玉珠啊,你可真是孤王的妙人!”
玉珠夫人笑道:“臣妾有什么妙处啊,还是大王自己想明白的。”
向宠有了主意,心中的烦闷一扫而光,当即也有了激情,翻身压到玉珠夫人的身上,笑道:“你自己有什么妙处,你自己不知道么?”
玉珠夫人一阵娇羞,红着脸,小声说道:“臣妾不知道。”
向宠说:“那孤王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
其实,原本范亚夫告诉向宠的就是这样的道理,可是向宠没有真正往心里去,而今撞到了南墙上,碰的头破血流,无计可施的时候,听了玉珠夫人的开导,反而以为玉珠虽是女人,却比旁人高明。
这枕边风,吹得既舒坦又有用。
范亚夫若是地下有知,怕是会被气的跳出土来。
不过,向宠虽然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却也知道,要想真正成为赢家,还是要和陈奇比速度!
就譬如说,陈奇率部攻南阳,自己不去救援,而是专攻荥阳,就看谁的速度快。
陈奇是围魏救赵,自己就反客为主。
比打仗和攻城的速度,向宠可是谁也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