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宠再次施展自己之前用过的手段。
他叫吕子期、丁布打着自己“大楚天王”的旗号,率领六万大军,驻扎在城阳、彭城沿线,防备章淳偷袭自己的老巢;又叫习崖也打着自己“大楚天王”的旗号,率领三万大军,驻扎在南阳城城北,防备陈军再来围城。而向宠自己,则亲率五万铁骑,倍道兼程,直扑荥阳而去!
此前,荥阳的围困因为孙秀巧用连环计而得以解除,陈白毦、康海还率部东去劫掠砀郡,搜刮粮草,均不见楚军回来攻击,现如今,又打听到向宠在南阳和彭城之间来回奔波,被陈奇、孙秀、章淳耍的团团乱转,疲惫不堪,再也无暇北上西顾,陈白毦和康海都放松不少。
加上这个时候正是麦熟的季节,百姓收割庄家,客商出入荥阳买卖粮食,陈白毦、康海还都想着能趁着好时候再收购一批粮草,囤聚在府库中,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荥阳城门没有像之前那样,四时关闭,严禁出入,而是放宽了管制,每天在辰时开门,在午时关门,到了申时再开门,戌时再关门。
这天未时,荥阳城的东门前聚拢了一大批要进城的百姓还有贩马、贩粮的客商,都排队等着城池开门,而城门也一如之前,在申时正缓缓开启,巡防的陈军仔细盘查着进城、出城的人员,以免混入奸细,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有条不紊……就在这个时候,向宠的大军突然杀来了。
毫无征兆,就像暴风雨突然袭来!
千军万马,齐声踏地,不计其数的马蹄音汇集成一,“轰”、“轰”、“轰”的作响,震动着荥阳城内城外城上城下所有人的耳朵和心脏!
“楚军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当先喊了一声,那些进进出出的百姓和客商们顿时乱成一团。
而五万楚军骑兵,也已经蜂拥奔至!
康海刚好到城门上巡视,骤然看见楚军疯狂冲来,偌大的帅旗迎风飘展,旗面上四个大字——大楚天王!
万马奔腾之中,当先一人,白马画戟,状若天人,不是向宠,又是哪个?
康海只一瞬间便惊得脸色大变,狂吼道:“关闭城门!快快关闭城门!”
城门前的百姓和客商们乱作一团,不论是出城的,还是入城的,都一股脑的开始往城内逃去,前来关闭城门的守军与他们冲撞在一起,挤拥不动。
康海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喝令城门上的守军放箭,阻击楚军,同时喝令城下的陈军列阵出城迎击。
但是楚军推进的速度极快,向宠一人当先,不畏矢石,声如奔雷般的喝道:“随孤王攻城!”楚军哪个敢落后?
而城门被百姓和客商们堵着,陈军想要冲出来列阵也十分不顺。
就这样,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向宠便率人冲进了东门!
陈白毦本来是在府中休息的,惊闻战报,慌忙起来,刚披挂整齐,提了双叉,上了马,正要出去,就又有部将飞奔而至,报道:“侯爷,东门已经失守,向宠率人攻了进来!康将军抵挡不住,与楚军一边巷战,一边撤退。”
陈白毦惊怒交加,喝道:“快快随我前去救援!”
结果人还没有到,就瞧见康海带着数百残兵跑了过来,后面黑压压的部众,全是楚军!
向宠当街策马狂奔,手中方天画戟起起落落,收割人头如同儿戏!
陈军畏惧向宠勇猛,无人敢挡,只是乱窜,再加上城中百姓哭喊奔走,陈白毦哪里还能组织起来有效的反击?
眼看向宠杀近,康海说道:“陈侯,事已至此,你我都已经无力回天了,不如速速收拾残军,保存实力,先撤出荥阳,再做打算吧!”
陈白毦咬牙切齿,恨恨的骂了一声,喝道:“撤!”
残军败将,随同陈白毦、康海仓惶撤出荥阳,急急往成皋逃窜。
向宠一战拿下荥阳,心中极为得意,情绪也很好,罕见的没有下令屠城,而是叫将士入城稍作休整,随后朝着成皋进发,击败何功佩所部人马之后,就往洛城推进。
何功佩、何岑父子见到惨败的陈白毦和康海,无不惊愕,何功佩详细问了缘由,康海都说了,何功佩更加吃惊,道:“向宠不是在南阳么?怎的会突然出现在荥阳?”
康海愕然道:“我这边收到的消息是,向宠在彭城,防备章淳,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荥阳,给打了个措手不及。”
何功佩沉吟道:“不用想了,一定是向宠把昔年彭城之战的事情又故技重施了,叫部将打着自己的旗号,声东击西,混淆视听,他自己真身却突然出现在荥阳,一战突袭获胜。”
陈白毦颓然道:“大王和丞相走的时候,把荥阳交给我和康侯共同看守,我为主帅,康侯为副,现如今荥阳丢失,我还有什么面目去见大王、丞相?”
何功佩宽慰道:“这不是你们的过失,料想大王不会责罚的。只是须得将这件事情速速报告给大王和丞相知道。我猜那向宠下一步就是来攻打成皋了。”
陈白毦道:“也不用派人去报信了,还是我亲自到大王跟前负荆请罪吧。康侯,你就先留在这里,帮助何侯守卫成皋。荥阳已经丢失,成皋万万不可再出事,否则三川危险,洛城危险,关中震恐!”
康海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你快去吧。”
陈白毦带着数百名飞叉军,昼夜不停赶往颍川郡,给陈奇、孙秀报信。
身在阳翟的陈奇、孙秀正聚在一起议事,闻言大惊,陈奇当即就要发飙,责骂陈白毦,但是看着陈白毦衣衫褴褛,坦胸露*乳,披头散发,满身血痕的样子,也不好意思发火,恨恨的哼了一声,拂袖而去,进了内堂。
孙秀朝着陈白毦笑了笑,说道:“起来吧,你这苦肉计,算是成了。”
陈白毦一愣,随即满面通红,心中惊骇,嘴里说道:“丞相,末将,末将没有用什么苦肉计啊。不知道丞相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秀道:“我和大王还没有收到荥阳的战报,你就到了,说明你昼夜兼程跑来报信,比军情官走的都要快,都要急,如果你真的伤势严重,单单是这长途跋涉,路途颠簸,就能要了你的命。而今你说话中气充沛,神志清楚,可见并没有受什么大伤,身上的这些创口,都是后来伪装的吧?”
陈白毦吓得赶紧跪在地上,磕头道:“丞相真乃神人也!末将丢了荥阳,唯恐大王责罚,所以在来的路上,自己扯烂了衣服,丢了头盔,用佩剑割伤了皮肉,只为了让大王心生怜悯,宽慰一二,并不敢有其他的意思,还望丞相饶恕啊!”
“起来吧。”孙秀说道:“我知道你素来忠勇,这次荥阳丢失,也不算全是你的过错,向宠威猛,无人能挡,况且千里奔袭本来就是他的拿手好戏,你败在他的手上,也理所当然。至于这苦肉计,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是不会告诉大王的。”
“多谢丞相!”陈白毦感激不尽的说道:“末将以后定当以死来报效大王和丞相!”
孙秀道:“我和大王都不要你们死,只要你们好好活着,享受荣华富贵,共谋天下。去吧,我和大王商议一下对策,你也做好准备。”
“是!”陈白毦连忙去了。
此时,陈奇却从内堂转了出来,坐定之后,冷笑道:“这个陈白毦,真是胆子不小,居然敢诓骗孤王!以前那样老实的人,现在也学会耍心眼了。”
“这个陈白毦,外粗内细。”孙秀笑了笑,又说道:“不过,我已经点了他,料想以后不敢再这样了。大王刚才也是难得,没有说破,算是给他留了颜面。”
陈奇道:“孤王也是在给自己留颜面。他要不是这副样子来见孤王,孤王说不定真就要杀了他,否则难以服众。亏得他用苦肉计,给了自己个台阶,也给了孤王一个台阶下。毕竟他和邵慎行、郭广仪不一样,孤王还真不舍得杀他呢。”
孙秀拜道:“大王英明!”
陈奇道:“把黎百济、孙奎、芩儿都叫来吧,咱们共同商议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