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城外,陈奇带着众将呼啸进入林中,真个是左牵黄,右擎苍,撵的狐跑兔跳,野鸡乱飞,一番驰骋之后,众将都各有收获,拿着猎物前来找陈奇献功,陈奇笑道:“诸位不减当年之勇啊。”
众将也都笑道:“小试牛刀而已,千军万马也能杀得,更何况是区区狐兔猪熊?”
陈奇道:“你们角逐猎场,射中的猎物,都被鹰犬给叼了回来,或者是被随从给抬了回来,那是你们的功劳大,还是鹰犬奴仆的功劳大?”
诸将都说道:“自然是我等的功劳大,是我们先射中的猎物嘛。”
陈奇笑道:“这不就对了么?你们不满许仲的分封太多,其实是没有明白许仲的功绩在哪里。角逐天下,攻城夺寨,你们好比是鹰犬,许仲就是猎人。没有他的情报供给,你们怎能知道哪里有猎物?哪里的猎物多?哪里的猎物凶猛呢?更何况,你们一直追随在朕的眼前,杀敌战将,朕耳闻目睹,许仲却甘心居于幕后,不抢功,不炫耀,这正是长者风范,虽然功劳簿上不显他的名头,可朕也难掩其功!”
众将听了,面面相觑,这才知道陈奇带着他们打猎的原因,居然是为了搞这个。
许仲连忙出列说道:“陛下过誉,微臣愧不敢当!”
陈奇道:“朕有没有过誉,叫诸将来说?哪个觉得朕的话没有道理,可以畅所欲言,朕绝不怪罪。”
诸将心中也都觉得陈奇把他们比喻成鹰犬,把许仲比喻成猎人大不舒服,可是仔细想想,竟然也无话可说。
仲珪见郭广威目视他,当即出列,不服道:“陛下,许大夫分封多也就罢了,我们服了。可是那孔安、孔定兄弟呢?他们两个都是背主投降的贰臣,凭什么分封那么多?只比末将少一百户而已!”
孔安和孔定也随同在旁,听见这话,都变了脸色。
陈奇却说道:“孔安和孔定兄弟其实早就是朕的人了,只不过是委身在向宠手下而已。不然,朕的皇姐岂能嫁给孔定为妻?朕又岂能与孔安结为儿女亲家?想当初,荥阳会盟,朕和丞相险些遭受向宠和范亚夫的算计,多亏了孔安、孔定兄弟暗中帮忙,朕和丞相才能转危为安。他们二人,所冒的风险,并不比诸位少,分封区区两千多户,岂能算多?仲珪,要不是你曾夺得向宠的一条胳膊,又是国舅,以你的功劳,又岂能分封如此之多?”
这话说出来,仲珪不由得满面羞愧,不敢再吭声了。
因为确实如陈奇所说,战场上诸将的功劳一笔一笔,最是清晰不过,每人斩杀大将多少,斩杀副将多少,攻城多少,拔寨多少,擒王多少,灭国多少,大战胜利多少,消灭敌军多少,都没有掺假的可能,以此论功行赏,最是明白无误。
他仲珪没有灭一个国,没有擒一个王,没有杀过一名大将,没有攻下过一个城池,若非是曾经夺了一条向宠的胳膊,哪里能分到两千多户?
也是自己倒霉,非得当众不服,这下打脸了。
陈奇又说道:“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原本是向宠的人,后来投奔于朕,这叫弃暗投明,岂能都算是贰臣?譬如萧淮,譬如童昧,譬如章淳,原本都是向宠的人,可是归顺朕以后,立下大功,得封王爵,这也是理所应当的,难道朕做错了?”
诸将之中,白滇、殷戈原本也算是向宠的人,而今听见这话,心里舒服许多,自然是不会出言反驳。
孔安和孔定兄弟则更是激动的脸色涨红,心中对陈奇简直是感激涕零。
诸将这个时候也明白了陈奇的意思,要是再不满,那就不单单是对陈奇不满了,得罪了孔安、孔定是小,连带着白滇、殷戈、萧淮、童昧、章淳等人也得罪了,所以也都不再作声了。
陈奇见诸将无语,满意道:“放心吧,你们对朕忠不忠心,对社稷功劳大小,朕都清楚着呢,不会赏罚不明,好坏不分的,那朕岂不是昏君,你们岂不是庸臣了?”
诸将都笑了起来。
这一场因为分封引起的不满情绪,也算是差不多消弭了。
回去之后,第三份功劳榜也很快发放了下来:
陈白毦,封为晋城侯,食邑七千户;
申烈,封为武陵侯,食邑四千五百户;
田广,封为长沙侯,食邑四千五百户;
孙安,封为桂阳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孙平,封为零陵侯,食邑三千七百户;
许箕,封为临都侯,食邑四千三百户;
俞洪,封为新成侯,食邑三千八百户;
司马操,封为昭南侯,食邑两千三百户;
左车,封为合阳侯,食邑两千一百户;
这其中,许箕、俞洪、司马操、左车四将是因为有夺取向宠尸体的加成,不过许箕、俞洪、司马操夺得的是向宠的尸身,左车只拿到了向宠的铠甲,所以加成各有多少不同。
其实陈奇原本说的是杀死向宠的封为万户侯,结果最终七人来献功,六人各取部分尸骸,一人拿得铠甲,陈奇所封的户,已经超过了万户。也算是皆大欢喜。
而后便是一些当初追随陈奇打天下的客卿,如孙恩、胡舍、盛源等人,多少也分了数百户为侯,可谓是大小官员,一应封赏,无有余漏,随即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到了永定二年,天下各地,基本上都没有动乱了,偶尔哪里有贼寇乱兵出没,陈奇也只是派遣一员将领前去讨伐,很快就能平定。
毕竟,战乱持续太久,百姓都厌烦了,而今好不容易太平,也风调雨顺,收成可以,能吃饱饭,穿暖衣,有住所,谁还愿意去流血不惜命呢?
四海之内,唯独只有南海国还没有归顺。
南海王韩离听闻陈奇称帝,既没有上表称臣,也没有派遣使者前来庆贺。
陈奇自然是绝不能容忍有这样的化外之地存在,更何况,韩离还是向宠的人。
跟孙秀商议之后,陈奇决定先礼后兵,派遣了使者前往南海,诏令南海国王韩离速速前来洛都觐见皇帝。
韩离大骂使者一通,说道:“寡人只知道有大楚天王,不知道有陈朝皇帝!寡人此生纵然给向家为奴,也绝不肯去做你陈家的座上客!”
说完,将使者头发剃光,胡子刮尽,鼻子割掉,撵了回去。
使者回到洛都之后,痛哭流涕,诉说韩离种种无礼的言行,实属大逆不道。
陈奇勃然大怒,当即命淇县侯康海为荡寇将军,零陵侯孙平为伏波将军,带兵三万,泛舟过海,务必剿灭南海国,押赴韩离来洛都,接受千刀万剐之刑,以消心头之恨!
南海国只是一座孤岛,国内军民不过数万之众,又多黎苗族人,并不一心,康海又精通水战,与孙平的大军渡海之时,南海国的水军一触即溃,往五指山逃去。
康海、孙平一路追击,韩离跑到最后,身边仅剩下妻儿亲族三百人,以及两百亲卫,料想不敌,也不肯屈服投降,更不愿意被陈军俘虏,当即携家族三百余人,举火自焚。
而韩离手下那两百余亲信近卫,也都全部自杀殉国。
至此,南海平定。
是为陈朝永定三年五月。
陈奇也终于消灭了最后一个祸患。
可谓是四海升平,国泰民安。
此时朝中的官员也日趋完善,陈奇、孙秀仿照大虞朝的官制,设立了三公六卿为中央重臣。
其中三公分别为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都是正一品的大员。
丞相自然是孙秀,并以孙芩为丞相府长史,陈奇还特意赐他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至高特权,并假节钺,统领一国政务,可以开牙建府,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力,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一人之下!
太尉乃是何功佩,掌管一国军务大权。
御史大夫仍旧是许仲,掌管一国监察大权。
六卿为司农、司寇、司礼、司徒、司马、司空,都是正二品的大员。
司徒掌管中央及地方人事调动、任命、考核、罢黜,以仲璋担任;这是个肥差,一般号称“大司徒”,有品阶加成,可算是从一品,位居六卿之首,也算是陈奇回报三川豪门望族对自己的帮助。
司马掌管国家战车、战马、军备诸事,以张之芳担任;
司礼掌管国家典仪、外交、宗庙诸事,以郭广威担任;
司徒掌管国家诉讼、缉查、刑狱诸事,以白滇担任;
司空掌管国家水利、农耕、土木诸事,以孔安担任;
司农掌管财政、税务、国库,以孙奎担任。
此外,陈奇在洛都城外设立两营兵马,隶属皇帝直接调遣,分别为白马营和龙门营,以护卫洛都的安全,两营各设领军将军一名,为从一品武将,分别由殷戈和陈白毦担任。
洛都城内也需要设立禁军,以保护宫城宿卫和城内巡防安全,一支命名为虎贲卫,一支命名为御林卫,分别由陈奇的长期近卫大将周丰、孙买统率,两卫的中郎将都是正二品武将。
又设五大柱国将军,分别由萧西乐、鞠威、申烈、田广、康海担任,为正二品武将。
这一日,孙秀来见陈奇,屏退众人,说道:“陛下,还记得当初微臣劝你的话么?”
陈奇道:“那句话?”
孙秀说道:“定都洛城,不是长久之计,唯有西京,才是巩固天下的根本。”
陈奇恍然,说道:“现在还有必要迁都吗?”
孙秀说道:“世上但凡新朝建立,最大的祸患不在于外,而在于内。因为功臣太多了,各个都有人望,也得军心,陛下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得削减他们的根基。当初,为了在洛城站稳脚跟,陛下与仲家联姻,诸将也多娶了三川豪门望族之女,如今定都洛城,对他们来说,更是如虎添翼,时间久了,必成尾大不掉之势,他们盘根错节,会形成新的世家大族豪门,若干年后,足能与皇帝分庭抗礼。所以,迁都势在必行。否则,陛下在此地发号施令,定然掣肘。”
陈奇点了点头,道:“朕明白了,可是迁都的事情非同小可。而且就如你所说的,诸将的根基都在洛城,同朕打天下的人,大半都是中原之人,他们怎肯到西北去?”
孙秀说道:“来日早朝,陛下只管抛出引子,后面的事情,就交给微臣来应付了。”
陈奇道:“好,那明日早朝,朕就与他们议定迁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