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气冲冲的回到后宫,满脸通红,太监宫女们见了,一个个都躲得极远,谁也不敢去触霉头。
陈奇心里暗暗忖道:“孙秀啊孙秀,这天下究竟是姓陈,还是姓孙?!”
百官都忐忑不安的散了,唯有孙芩踅摸回去,叫大太监刘直通禀,说有要事要见皇上。
刘直也认得孙芩,知道他是孙秀的侄子,白滇的女婿,还是皇上从小看着他长大的,所以平素里也很给孙芩面子,可是现在,却不想去通禀,用公鸭嗓子低声说道:“孙侍郎,皇上在朝堂上生气了,你也知道,现在还没消呢,这个时候,你要求见,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万一皇上发怒,咱们谁担待得起呢?”
孙芩说道:“刘公公,我确实是有要事要见皇上,而且,我保证见了皇上之后,皇上的气就消了。你只管去通禀,有什么事情,我一个人担着,决不让公公受累,如何?拜托了!”
说话间,孙芩深深一揖,行了个大礼。
刘直赶紧去扶他,嘴里说道:“这怎么担当的起?孙——”话未说完,就觉得袖子里多些东西,略一感觉,就知道都是金叶子,刘直登时眉开眼笑,道:“孙侍郎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料想在皇上跟前也有分寸,咱就拼了这一会挨骂挨打,也去给你通禀!”
“有劳,有劳!”
刘直转身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孙芩厌恶的啐了一口,心中暗暗骂道:“老阉奴!我是黄门侍郎,本就是皇帝近侍,要见皇帝,理所应当,你却推三阻四,要打秋风,简直可恶!”
“陛下?”刘直腆着笑脸进了殿,小心翼翼的说道:“孙侍郎在外面求见,说是有要事通禀。”
陈奇一听见“孙”这个字,就怒从心头起,骂道:“滚出去!”
这声喊如舌绽春雷,吓得刘直魂飞胆丧,屁滚尿流的就要往外走,但是一紧张,脚下趔趄,在殿里摔了一跤,袖子里的金叶子掉了一地,这下,更是直接吓尿了。
捡起来也不是,不捡起来更不是,刘直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暗暗骂道:“孙芩啊孙芩,你真是害死我了!”
陈奇瞧见地上的金叶子,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刘直,你一个太监,随身还带着金叶子?”
说完,陈奇走上前去,把地上的金叶子一片一片的捡了起来,说道:“还不少啊。”
刘直早跪了下去,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在地上磕,“砰砰”乱响,大殿之内都有回声了。
“好了!”陈奇厌烦道:“谁给你的?!”
“是,是孙侍郎。”刘直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的说道:“他说有要紧事情通报,非要塞金叶子给老奴,老奴也是屎尿蒙了心,一时糊涂,就收下了,陛下恕罪啊,老奴再也不敢了!”
“为了见朕,就贿赂朕眼前的太监?”陈奇玩味似的笑了笑,道:“这个孙芩,越来越不像话了,不过,这点倒是不随他叔父。你去让他进来吧,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来见朕。”
“是,是!”刘直死里逃生,如蒙大赦,连满头的大汗都不敢擦,扭头又往外走。
陈奇叫住他道:“把你的金叶子收走!”
说着,把金叶子递给了刘直:“人家给你的,你就收着!”
刘直简直不敢相信,但又不敢不接,重新拿回去之后,连说了几声谢恩的话,眼见陈奇不耐烦,才赶紧出去了。
看见刘直狼狈过来,孙芩诧异道:“公公这是怎么了?头怎么又红又肿?咦,哪里来的一股骚味儿啊?”孙芩掩住了鼻子。
“还说呢!咱可被你给害死啦!”刘直埋怨道:“刚才皇上大发雷霆,咱差点老命不保,这不,尿都吓出来了!弄了一裤裆!真是的,下回再有这样的事儿,可别找咱了,老天爷的,我滴亲娘哎,都什么事儿啊!你快进去吧,还愣着干什么呀?皇上要见你啦。”
孙芩看了看刘直的裤裆,果然是一片湿,又是好笑,又是恶心,连忙称谢,而后匆匆入殿,去见陈奇。
“微臣孙芩,叩见陛下。”
“平身吧。”陈奇淡淡的说道:“你急着来见朕,所为何事啊?”
孙芩垂首答道:“微臣身为黄门侍郎,乃是陛下眼前亲侍,应对顾问,为陛下分忧,这是微臣的职责所在,今日在朝堂之上,微臣见陛下龙颜不悦,心中惶恐,因此急急求见,便是来为陛下排忧解难的。”
“哦?”陈奇不禁仔细打量了孙芩一眼,笑道:“你看出来朕不悦了?那你知不知道朕为什么不悦?”
“微臣知道!”
“说来听听。”
“陛下所忧虑者,不过孙丞相。”
陈奇心头一震,眯起了眼睛,嘶声说道:“孙芩,那可是你的叔父!”
孙芩面色不改,说道:“孙芩是朝臣,陛下是臣的君父,在微臣心中,君父高于叔父,国事大于家事!”
陈奇听得有些别扭,可是更多的是舒心,本以为朝中百官都尊孙秀,却没有想到,孙秀的亲侄子居然有这样的觉悟,刚才心中积累的阴霾,这下子消退了许多。
“说得好。”陈奇站起了身子,目光炯炯,问道:“那你再说说,朕为什么会因为孙丞相而忧虑?”
“相权太大,百官只知有丞相,而不知有陛下!”孙芩说道:“天下政务,均出自丞相府,现如今,便是军务,也要丞相插手,各处郎官,奉丞相为尊,丞相身在西京,仍然能遥控朝局,如此局面,置陛下于何地?!”
陈奇点点头,道:“那你说,朕该怎么办?”
“陛下,此时正是收回权限的大好时机。”孙芩说道:“丞相远在西京,负责迁都大计,事务繁忙,且处理政务不便,就算有快马八百里加急,往来驰骋,也是要耽误事情的。陛下何不以此为由,另设一职司,遴选对陛下忠贞不二的臣子充任职司官员,不知不觉的分化相权?”
陈奇眼前一亮,赞道:“好,说下去!”
孙芩道:“新的职司设立之后,直接听命于陛下,政务一点一点从丞相府拿来,届时,新都落成,丞相归来,大局已定,其势已失,必无能为力了。”
陈奇心中大喜,道:“那你说,成立个什么职司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