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方笑道：“这还不简单？孙大人刚刚从司徒的位置上调任到司礼任上，原因是什么？科考之事，归属司礼部管控啊。此时调任，不就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来做主考嘛。再说了，孙大人是何等的才学？孙丞相家大公子，必定是家学渊源，又是当朝青玉公主的驸马，人品道德肯定是说得过去。我听说，皇上要修《永定大典》，将古往今来的经典之作全都修订一遍，此事就是由孙司礼负责的。担当这份职责，那可得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啊。科考在本朝尚属首次，这样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大事，不由孙司礼这样的人物来担当，还能找谁？王宣，呵呵，跟孙大人比起来，差太远啦！”
“有理有理！”
“要是这么说，为什么不让孙丞相来做主考？”
张惠方答道：“孙丞相是什么人？当朝二十五年，真真正正的日理万机，军政两手抓，调度阴阳，权衡百司，科考虽是破天荒的大事，可是对于他老人家来说，还是太小了。让他来主考，那是大材小用！”
“哦。”众人也都觉得张惠方说的合情合理。
但另有一人忽然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你们都弄错了，孙丞相不来做主考，是为了避嫌。”
孙茂认得此人叫做姬纶，听说是某个朝廷大臣的亲戚，但平时里见他为人甚是低调，也不见他炫耀，倒难得他底细。
张惠方问道：“姬纶，你这话说的有些高深莫测啊，听说你有亲戚在朝廷为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消息？说出来，叫我等也参详参详啊。”
“就是！”
“你有亲戚做大官，还跟我们争名额，太不厚道啦。”
“……”
姬纶苦笑道：“我那亲戚算什么大官？今年跟咱们一道科考的，有个人物，那才是真正的公卿之家，我这不值一提。也没有什么消息能叫大家参详。”
“你说的那个公卿之家的人是谁？”
“就是你们刚才议论的孙丞相，他家的三公子孙茂！”
孙茂在旁边听得脸上火辣辣的热，唯恐旁人瞧出来什么，连忙往后退了退，不敢再往前头站。
他此次与人结交，都是冒名，说自己叫毛晟。
张惠方惊愕道：“孙丞相家的三公子也来科考？”
“是啊。”姬纶道：“科考之事，是孙丞相与皇上共同研讨出来的，为了显示朝廷遴选官员之公正，孙丞相以身作则，让自己的三儿子参加科考，以此来告诉世人，就算是公卿之家的弟子，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也入不得朝堂。所以孙丞相和孙司礼都不可能担任主考，因为要避嫌嘛。”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
有人议论道：“连孙丞相家的公子也要参加科考才能做官，看来这一次，科考不仅仅是试行，怕是以后要成为定制了。”
“废话，这么大的阵势，岂能是试行而已？咱们当今皇上，向来雷厉风行，什么时候都不会糊弄了事，说了要科考，那一定是要彻底进行下去的。想当初，堪田之事那么难做，不也照样做下来了么？要我说啊，咱们皇上，论文治武功，可以说是千古一帝了。”
“这文治武功，有一大半得算在孙丞相的头上。没有孙丞相的辅佐，大陈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成为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太平盛世，也不会有万国来朝。”
“那是，古往今来，出了几个稳稳当当能做二十五年还屹立不倒的丞相？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上离不开孙丞相。”
“别这么说。”孙茂连忙打断众人的话头道：“要是没有皇上的果敢睿智，识人之明，孙丞相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无能为力。”
“这倒也是，毕竟坐镇天下的还是皇上嘛，孙丞相的才智，用也可以，不用也可以，全凭皇上的心思。”
“你们说，孙丞相还能再做几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往今来都有功高盖主之说，孙丞相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这些年，皇上又屡屡封赏，终有一天，会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到那时候，会怎样？”
这话说的孙茂的眼皮不觉跳动了起来。
那边角落里已经开始喝汤的王宣心中暗暗冷笑：“这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士子，真个是什么事情什么人物都敢议论！我得记几个人的名字，到时候着重看看他们的试卷。那个有个张惠方，又有个姬纶，嗯，我记住了。”
耳听得有个士子讥笑道：“凭你们也敢揣测皇上的心思？岂不闻天心难测吗？我看啊，你们连今年谁是主考都弄不清楚，还有心来议论皇上、丞相，真是闲的。”
“对啊，这些事情还是不要再说了，免得散播出去，再弄得不美。”
“对对对，我看还是猜猜到底谁是主考官吧。知道了谁是主考官，摸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大概就能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文章，喜欢什么样的论调，咱们考试的时候，也好更有些把握。”
“我说了你们又不信，今年科考的主考官，其实是张之芳张老相。”
“胡扯八道！张丞相年迈多病，早就辞官了，现在据说连府门都不怎么出，还能当主考？”
“那就是许大夫会回来！”
“得了吧，许大夫多年前辞官之后，就游山玩水，访道修玄去了，现在就是想让他老人家回来，也找不到他的影子。你要说许令诚许司农吧，还有可能。”
“那为什么不会是孙奎孙大人呢？他跟着孙丞相耳濡目染多年，早就是满腹经纶，为人又严正，无论是声望还是品秩还是才学，都能担得起此次的主考！”
“刚姬纶不是说了吗？要避嫌！孙茂孙公子也得考试，孙奎孙大人跟孙丞相同族，按亲戚论，孙公子得叫孙奎孙大人叔父呢。”
“别猜了，就是王宣王大人。”孙茂听众人反复议论自家的事情，心中着实有些古怪，连忙说道：“我有可靠的消息，就是王大人！”
王宣听见，不由得仔细看了孙茂一眼，暗暗忖道：“此人又是什么来头？”
张惠方皱眉道：“毛晟，你哪里听来的可靠消息？”
“总之，我不会说错的。我知道这个消息了，当然要告诉你们，这样，我也不占便宜，咱们共勉，此次必须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