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在镇的坚韧程度要比王宣预料的强得多。
熬了一整个白天之后,王宣才发现这是一块硬骨头。
其实王宣是不大了解陈在镇的为人,若是知道他的身世,更了解一些他的性格,王宣说不定也不会如此大意。
王宣觉得这些皇子们个个锦衣玉食,都是受不得苦,挨不得打的人,可惜他想错了。
陈在镇绝非是个草包。
如果单单论忍耐能力,在诸皇子之中,陈在镇怕是要排名第一。
不过,王宣还能等,还能继续跟陈在镇耗下去,可是,太子却焦急起来。
一条罪名还没有洗涮清楚,已经又多了两条。
擅自羁押审问皇子,还假传圣旨,这两条都是大罪,都是死罪。
万一到最后,陈在镇不认罪,或者是王宣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那自己可就是要万劫不复了。
到底是谁在处心积虑的谋害自己?
太子在焦躁之中,稍稍静下心来,去想这个问题。
自己若是出事了,自己若是丢了这个太子的位置,谁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思来想去,太子觉得都有些不可思议。
老六陈在钟无心朝政,整天吟风弄月,以风流文章自娱自乐;老八陈在锵只可为将,不可为主;老九陈在镇是个朝野有名的荒唐王;老十、老十一还小……
太子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皇上,也没有再弄出大的动作。
王宣在晚上的时候,去见了太子,说了些陈在镇的情况,太子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王宣说让太子尽可以放心。
第一天,不过是小试牛刀,第二天才见真章。
先饿着,渴着陈在镇,不用打,也不用骂。
太子也别无善法,只是还有些寄希望于孙秀,想要王宣再去请孙秀来好好商议,但王宣却说什么都不肯。
这一天,这一夜,像是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王宣倒是睡了个好觉。
他从来都没有烦心事。
哪怕是天塌下来,王宣这种人也不会觉得担心。
被判死刑,要被处斩的头天晚上,王宣还能睡得着,更何况现在?
结果,谁也没有料到,就是一夜之间,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陈在镇死了。
就死在御史台。
所有监管看护陈在镇的人也都死了。
王宣到的时候,一言不发。
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陈在镇是被自己假传圣旨弄过来的皇子,就这么死了?
怎么给皇上交待?
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更何况,陈在镇是在御史台死的。
御史台到底是谁的天下?
你王宣身为御史大夫,居然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你怎么解释?
王宣是解释不清楚的。
他第一次慌了。
如果是自己的事情,一切都无所谓,关键是这件事情,牵涉到了太子。
为了太子,为了给太子翻案,才假传圣旨,拘捕了陈在镇,结果陈在镇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能如何解释?
没有任何解释了。
王宣也来不及解释。
就在王宣犹豫着,要不要给太子一个说法的时候,皇上,陈奇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
自己的儿子,不论亲疏,不管爱不爱,居然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御史台。
你让皇上怎么去想?
尤其是陈在钟在此时告状。
“父皇,九弟只不过是举报了太子忤逆犯上,图谋不轨,造反作乱的事情,就被御史大夫给拘捕了,而且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让儿臣们如何自安?”
陈奇也苦恼,喝令道:“召王宣!”
王宣来的时候,满腹忐忑。
“九王为何到了你哪里去?”
“臣以为九王与此案脱不开嫌疑,是以叫九王去协助办案。”
“到底是协助办案,还是你威胁逼迫?”
“回皇上,是臣威胁逼迫。”
“仔细说来!”
“臣家传了圣旨……”
“你好大的胆子!”
“此事与太子无关!”
“朕也没有问是否与太子有关。”
“总之是臣罪该万死。”王宣说道:“但是,臣要说明,这也恰巧证明了此案之中,有极大的猫腻!”
“为何?”
“九王若与此案没有什么干系,为何会死?”
“朕之九子是怎么死的?”
“在御史台,夜里,被人所害。侍卫,无一幸免。”
“朕如何知道,是不是你授意旁人所为?”
“臣岂有此心?”
“太子对你恩情不浅。”
“臣知道,所以臣对此案,越发竭尽所能!”
“这么说,朕的九子,不是你害的?”
“绝非是臣所为。”
“那是何人所为?”
“臣,此时尚不得而知。”
“放肆!”
“实情如此。”
“王宣,朕要你彻查太子是否谋逆一案,你没有查出来不说,反倒连累朕的一个儿子丧命!此事,你如何解脱?”
“臣愿领其罪!”
“你的命值吗!?”陈奇确实是怒极了。
若说被刺一案让他丢脸羞愧到了极点,这次的陈在镇被杀一案,更是羞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却又毫无头绪。
朝野之间,议论汹汹,都是为了这件事情。
该如何作结?
“陛下,太子着实无罪啊!”王宣叩头道:“若是陛下不假考证,骤然定了太子的罪,必定是后悔莫及!”
“你如何能断定太子无罪?”
“难道陛下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吗?”王宣抬头说道:“臣也有儿子,臣也知道儿子们之间的争宠。但若是自己认定的好儿子,能做出谋害父亲的事,臣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陈奇愣了片刻,道:“你是御史大夫,执法须秉公执政!”
“法理,不外乎人情!”
“朕杀了你!”
“皇上就算是杀了臣,臣也是这么说!”
“好,好得很!”陈奇冷笑道:“朕一直以来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件事情,朕不该交给你来办的。这是朕的过失!”
“陛下若是这么想,大陈休矣!”
“放肆!”
”陛下请想,太子何错之有?!“
”他最大的错,就是谋害朕!“
”此事尚无定论,陛下也不必如此早下定论!”
“朕给了你时间,可是你却害死了朕的一个儿子!”
“是不是臣害的,尚待商榷!”
“好,顶撞的好!”陈奇怒极反笑道:“王宣,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保太子?”
“不错!”王宣抬起脑袋,目光炯炯,直视陈奇,道:“臣死心塌地要保太子!臣不相信,太子会做出这等无君无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