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达说道:“杜衡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
“火化?!”王宣脸色登时变得极为难看,厉声说道:“为什么要火化?!谁下令火化的?!”
康达说道:“因为杜衡的尸体被老鼠啃咬过,现在天气又炎热,刘太守怕引起瘟疫,所以下令火化了。”
“呵呵……”王宣笑道:“这倒是个很好的借口。佩服,佩服。杜衡死在了什么地方?”
“杜衡在城东南有个小宅院,他就是在那里上吊自尽的。”
“带本官去看看。”
“王大人还要去看?”康达强笑道:“这是刘太守定了案的,王大人再过去,是不是有点对上官不敬的意思?”
王宣目光一寒,说道:“按照朝廷法度,死在雎阳县内的人,当由雎阳县令负责勘办,本官还没有向朝廷弹劾刘太守越俎代庖,你反倒说本官对他不敬了?”
“杜衡毕竟是县令,他死在雎阳县,刘太守亲自处理,也不算违了朝廷法令。”
“来啊!”王宣厉声喝道:“掌此人嘴!”
差役听见呼喝,走了进来,但看了看,是要打康达,顿时有些愕然,也不敢动手。
康达脸色涨成了猪肝,叫道:“你凭什么掌我的嘴!?”
“杜衡死的时候,已经卸任,不是县令,而是平民!你却说他是县令,死在了雎阳县,身为县丞,如此夸口,焉能协助本官处理好一县政务?!本官掌你嘴,你还不服?!”
这几句话说的康达哑口无言。
其余众人,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那差役还是有些惶恐,不敢动手。
王宣瞪了他一眼,说道:“我是县令,你却不听我的吩咐,很好,扒了这身皮,出去吧!本官自会寻听话的人来!”
“王大人……”那差役还要再说话,王宣喝了一声:“来人!”
又进来了几个差役,也都是面面相觑,都不动手。
康达冷笑了起来。
黄勇、钱横等人也都乐得看热闹,心中都幸灾乐祸,暗暗忖道:“你王宣虽然厉害,大家怕你,却不服你,没人听你使唤,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看你能怎么办。”
王宣也瞧出那阵势了,说道:“你们想要携众对抗本官,是不是?以为本官真的不敢扒了你们身上的衣服?”
三班差役头目丁进说道:“王大人,虽说您是县令,可是县令也不是这么好当的,也没有你这么当的,县丞大人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便要掌嘴,大家伙谁也不服气。”
“句句顶撞,混淆是非,掌他一嘴,不算本官刻薄!”王宣冷声道:“你叫丁进是吧?你是在县府当差的,不是来巴结人的,不服本官,就脱了你的公服!”
“我脱了公服,怕是没人听你使唤了。”丁进冷笑连连。
王宣喝道:“脱了!”
丁进点点头,道:“好,到时候你别来求我!”说着,便将公服给脱了,摔在地上,扭头要走。
“站住!”王宣狞笑道:“把公服摔在地上,是谁教你的?你是在蔑视本官,还是在蔑视朝廷!?”
丁进脸色一白,正要狡辩,王宣已经不让他说话了,目视三班差役,说道:“还有谁不想干了,也把衣服脱了,本官现在就许你们走人!”
一众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真有一半人把衣服脱了,嚷嚷道:“太作践人了,我们不干了!”
另有一小半人,没有动。
王宣点了点头,冲着还留下来的那一半人问道:“你们谁愿意来做三班差役的头目,站出来,叫本官瞧瞧。”
几个人都是一愣。
王宣又说道:“本官再问一遍,要是没有人肯做,那本官就任命旁人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人站了出来举手喊道:“大人,小的愿意!”
“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柴大欢。”
“本官记住你了,从今往后,你就是三班差役总头目。”
“谢大人!”柴大欢这会儿真是大欢起来。
丁进脸都黑了,叫道:“柴大欢,你——”
“住口!”王宣厉声道:“本官不追究你摔公服的罪过了,滚出去!”
丁进扭头看看康达等人,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也没有人为他说话,他又急了,能当上总班头,也是当初他使了许多银子,上下贿赂了杜衡和康达才赚来的,这里面的油水厚重,足够养一家老小,而今说没就没了,如何甘心?
“噗通”一声,丁进跪了下去,求饶道:“大老爷,是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吃屎迷了心,得了疯病,顶撞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小人这一会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干?”王宣刚才发威,此时就要怀柔了。
“想,想,求大人再给小的一个机会。”丁进磕头如捣蒜。
王宣笑道:“那刚才本官下的令,你还记得吗?”
丁进愣了片刻,忽然醒悟,起身到了康达跟前,反手就是一大嘴巴子,打的康达险些趴在地上,怒叫道:“丁进,你个狗才!你——”
“是王大人吩咐的,你再咆哮,说不得还得领一个!”丁进啐了一口,自己公服都给扒了,你也不说句好话,什么东西?!
康达果然不敢再吭声了。
王宣心中暗笑,嘴上说道:“既然你有心悔过,本官也给你个机会,只是班头你做不了啦,跟在柴大欢后面,做个副班吧。”
“是。”丁进哪敢讨价还价。
柴大欢此时挺胸凸肚,神气非常。
那些刚刚脱了公服的差役,此时全都呆住了,妈的,不是说好了大家一起走的吗?你丁进怎么出尔反尔?!
“你们还不滚?!”王孝呵斥道。
“大人!”他们全又都跪了下去,纷纷求告道:“饶了小的吧,再也不敢了。”
“哼!”王宣冷笑道:“本官从政多年,一步步坐到太守,又打入死牢,刑场也上过,刽子手的刀也见过,皇上亲自召见,太子、丞相谆谆垂询,而今到这里充任县令,你们当我王宣是什么人?!我连死都不怕,连皇上都敢顶撞,会怕你们这些蟊蠢宵小刁难于我?!比你们更坏更刁更怪更恶的人,我也见过!趁早收起你们的心思,好好给本官做事,才能保住你们的口粮,不然,本官有的是手段,也有的是人可用,明白吗?!”
“明白。”底下一片磕头声。
“都起来吧。”王宣看了一眼柴大欢,说道:“刚才留下来的人,皂班、快班、壮班,各班大小头目,都由他们顶上,这些洗心革面的,跟着你们好好做事。”
柴大欢中气充沛道:“是!”
如此一来,原本和柴大欢一样留下来的那几人,尽皆欢喜。
重新回来的人,对王宣则是又敬又怕。
“康达,现在能带本官去杜衡的家里看看吗?”王宣觑看着康达问道。
康达见他如此手段,哪里还敢不从,当即说道:“是,下官岂敢不从?”
“黄勇,钱横,你们两个也随本官去!”
“是!”
这下,全都乖巧多了。
出去的时候,王孝低声问王宣道:“大人,刚才有些弄险了,要是他们真的都脱了公服,全都倒戈,怎么办?”
王宣冷笑道:“你以为本官没有留后手吗?就算他们全都倒戈,本官也有法子。”
“啊?”
“等会儿你留下来,你县府后门外看看,那里有本官召集的人,你给他们招待好,留作后用。”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