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刺客
御风楼主人2019-06-13 15:392,257

  其实对于陈奇的身份,孙秀也是猜测的,因为梁城距离阳武不远,而且两地之间有丘陵丛林,便于隐藏行迹,又见陈奇的行止装扮迥异于常人,所以才诈了陈奇一番,没有想到陈奇居然承认了。

  孙秀不禁扼腕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

  陈奇嘶声道:“我奔逃了一日,躲过了无数追兵,不料却落入你的手中!”

  “天意如此。”

  “要是在平时,我杀你如同儿戏!”

  孙秀见陈奇面容狰狞如同野兽,十分可怖,不禁往后退了两步,说道:“这近处可都是村庄!”

  “呵呵……”陈奇忽然收了狰狞之色,苦笑两声,说道:“你也不必怕了。我现在是虎落平阳,受伤力竭,长途跋涉之下,怕是连个小儿都杀不掉了。真是时也命也!既然撞见了你,也是缘分,倒不如成全了你,你可以拿我去见官,领你的赏赐了!”

  “恕在下无礼!”孙秀忽然换了副面孔,肃容而立,然后又恭恭敬敬对陈奇深深一揖,道:“陈公子真乃壮士也!”

  陈奇一怔,惊疑不定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秀反问道:“公子为什么刺杀皇帝?”

  陈奇略一沉默,说道:“不怕对你明说了。殷战当初篡位登基,杀了先皇满门,而我父辈、祖辈在先朝时候曾经三代为将,辅佐先朝,先皇死的时候,我父亲起兵讨伐殷战,可惜兵败,落得全族男丁尽数被诛!女眷尽数成奴!只我一人年幼,侥幸得人相助而逃脱,这等深仇大恨,我岂能不报?”

  孙秀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公子是忠良之后,在下失敬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在下姓孙,名秀。出身卑贱,但是也与那殷战有仇。”

  “哦?”陈奇诧异道:“什么仇?”

  孙秀神色黯然道:“昔年殷战攻打敌国的时候,不顾百姓死活,掘开河道,引洪水冲灌阳武城,淹死了黎民无数!现如今公子脚下的这条溪水,当初也曾因为河水改道而爆发洪灾,我的父母都是溺死在其中的!对殷战这个暴虐之徒的深仇大恨,我与公子无异!”

  陈奇义愤填膺,又甚为喜悦,说道:“原来兄台也是我的同道中人!殷战这个暴君,杀孽深重,罄竹难书!简直是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孙秀说:“只是在下不如公子这般武勇,没有本事去刺杀殷战,所以对公子的所作所为只有佩服。”

  陈奇却颓然道:“我自小勤练武艺,也谋划了多年,好不容易等着殷战出游在外,才藏在半路上伏击。可惜势单力薄,功败垂成,不但没能为家族报仇,连自己也得亡命天涯了。”

  孙秀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过以公子眼下这样的打扮,又是步行,恐怕难以逃过追兵。”

  陈奇说:“事情仓猝,没什么准备,也只能这样狼狈了。”

  孙秀说:“不如公子随我到家里去,换了衣物,洗净伤口,且我家里有瘦马一匹,可以送给公子充当脚力。”

  陈奇情知事情紧迫,心中感激不尽,嘴上也不再推辞,拱手说道:“兄台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你我若能相见,奇必定报答!”

  孙秀扯着陈奇的手,往家里疾走,嘴里说道:“陈公子能相信我,足见胸怀!换衣赠马这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两人到了陈家,孙秀将瘦马牵出,执辔送于陈奇手中,又给他了些干粮,拿了个水囊,让他路上充饥解渴,还指点了些偏僻的近道,嘱咐多次,陈奇才再拜而别。

  孙秀干下了这样的大事,心中又是忐忑,又是激动,书卷已然是看不下去了,在家里坐卧难安,满心都思量着陈奇是否能安然脱身而去,又想着陈奇勇武兼备,形貌不凡,实在是平生少见的奇男子,也不知日后能否与他再见。

  没过多久,孙博、齐氏还有孙芩从田间耕作回来了。

  一进家门,齐氏便瞧见草棚中的瘦马不见了,当即叫了一声,连忙去看猪圈里的猪崽,还在,便来问孙秀道:“家里的马呢?!”

  孙秀摇了摇头,说:“我在溪畔读书,也才回来,并没有见到咱们家的瘦马,兴许有贼趁着家里没人,给盗走了吧。”

  齐氏顿时大怒,喝骂孙秀道:“你天天不去田间干活儿,只会守在家里白吃白喝,现在连家也看不住了!你说你吃的白白胖胖又有什么用处?”

  孙博听不过去,他一向宠爱自己的弟弟,当即说道:“好了,他只会读书,哪儿会看家?”

  “那就白丢了!?”

  “这,这马丢了,不是小事,我看还是快些去报官吧。”

  齐氏愤愤的瞪了孙秀一眼,又呵斥孙博道:“那你还不快去乡正那里报官!?”

  且说大夏朝的官制,地方上分为州、郡、县三级,州上有州牧,郡内有郡守,县城有县令,至于县城以下,又分乡和村,二十村为一乡,设有乡正,掌管乡内的治安警卫,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孙秀所在的孙家庄归属张乡正管辖。

  孙博悻悻的去了。

  齐氏走到灶房,突然又发现馍头少了许多,跑出来问孙秀:“框里的馍头呢?走的时候还有三个,现在怎么全没了?”

  孙秀道:“我读书饿了,拿了吃了。”

  “你怎么不撑死呢!”齐氏气急败坏,又咒骂了许多,孙秀只装做没听见,去逗侄子玩耍。

  不一时,孙博回来了,齐氏问他:“张乡正怎么说?”

  孙博回道:“乡正大人说都在忙着追索袭刺皇帝的大盗,哪里有空来管咱家的瘦马?”

  齐氏跺脚大叫道:“外面有大盗,家里有家贼,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

  孙博只得闷声安慰:“好在猪崽子不是还在吗?”

  “你个蠢材啊!我怎么进了你家的门啊……”齐氏嚎叫的更厉害了:“你就不会对张乡正编个瞎话么?”

  孙博嗫嚅道:“编什么瞎话啊?”

  “笨死你了!”齐氏伸指头戳着孙博的额头:“你就去说,是刺杀皇帝的人跑到了咱们家,把马给偷走了。让张乡正派人跟着马蹄印去追。那马瘦,肯定跑不快。比不过官府的高头大马!”

  孙秀在旁边听见,陡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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