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交易
周丰看见孙秀出来，立刻叫道：“孙公子，你快逃！”
孙秀心中“咯噔”一声，立刻有七八分明白了，周丰如此，一定是陈奇出事了，而且是出了大事！
这许多日子以来的种种不祥预感，到底还是应验了。
孙秀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周丰，放了那位大人。”
“不行！”周丰嘶声道：“他抓走了陈公子，现在又来抓你，我不能放了他。你快走啊！”
孙秀摇头道：“我并未犯事，何必逃命？这位大人，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抓捕草民？”
朱龙叫道：“孙秀，你最好劝他放了本大人！我是巡视阳武县的风闻使，挟持风闻使是灭族之罪！若是本大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全家全族全村都逃不了干系！”
“你还敢威胁孙公子！？”周丰大怒，手上用劲儿，把朱龙的胳膊拧的“咔吱”一声响，朱龙厉声惨叫。
孙秀忙说道：“周丰，不可鲁莽！你先对我说，陈大哥犯了什么事被抓？”
周丰道：“不知道。你今日大婚，我去找他来给你庆贺，寻到一处酒楼，就瞧见这几个鸟公差已经抓住他了。我当时没带家伙，不好救人，就回到肉铺，提了刀出来，不想这几个鸟人出城而来，我便跟在后面。他们马快，我步行赶到此处。”说到这里，周丰喝骂道：“鸟人，你们把陈公子抓到哪里去了！？”
朱龙弱声说道：“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找他。”
“放屁！”周丰骂道：“你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正闹得不可开交，远处又是一阵马蹄声大起。众人纷纷抬头，都循声望去，却见黑暗中火把耀眼，当先是几名县衙的马兵捕手持着火把开道，后面赫然是张之芳、曹熊，还有汤县令。
何功佩、萧西乐、许瞎子等人这才知道，原来张之芳刚才偷偷溜走，是去找曹熊和汤县令了。
“快放了大人！”汤县令远远瞧见周丰执刀挟持朱龙，吓得面如土灰，当即滚鞍下马，跌跌撞撞了跑了过来，叫道：“挟持风闻使，等同造反！你，你快放了大人！”
“呸！”周丰啐了一口，说道：“你们先放了陈公子，也不许抓孙公子，我才饶了这鸟官人，你们要打要杀要剐我，随便！”
曹熊也吓得面无人色，搓手道：“怎，怎么闹成这样了？”
孙秀走到汤县令身边，低声说道：“县尊大人，您可知道风闻使为什么抓捕陈奇吗？”
汤县令擦了一把汗，低声说道：“陈奇酒后诽谤朝廷，正巧被同在一处酒楼用膳的朱大人听见，当场便要拿人。这本来还好处理，可是谁成想陈奇犯浑，居然拒捕，一出手就打伤了八名风闻卫，砸了酒楼，最终因为酒醉摔了一跤，还是被擒拿住了。这事儿可闹大了，现如今他已经被羁押在了县衙大狱。”
孙秀吃了一惊，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单单是诽谤朝廷，最轻的罪名就是发配边疆充军，重则要枭首示众，而陈奇又打伤了八名风闻卫，其恶劣程度，便等同于造反谋逆了。
最糟的是，陈奇若能逃走还好说，可现如今他已经被下了大狱，能救出来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
只听汤县令又低声说道：“至于你，倒是纯粹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陈奇那厮素来胡作非为，不知轻重，酒醉之时，辱骂了朝廷，还喊了你的名字，因此风闻使朱大人以为你也与他有关，这才前来抓捕你。此事原本可大可小，无非是用些银子打发罢了。可是眼下，那个屠户劫持了朱大人，唉……你说说，闹成这个局面，现在可怎么办呢！？”
曹熊也凑了过来，说道：“孙公子，你一向是足智多谋，快拿个主意吧！你瞧瞧，朱大人的脖子上已经有血痕了，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
孙秀心思急转，沉吟了片刻，说道：“县尊大人，陈奇和周丰的命能保住不能？”
汤县令摇头道：“恐怕不能。一个打伤八名风闻卫，一个挟持风闻使，都是死罪难逃！”
孙秀道：“如果陈奇和周丰的命保不住，那朱龙必死无疑。朱龙若是死在阳武县，尤其是当着您二位的面被害，那县尊大人的命，还有县尉曹大人的命，也都未必保得住。当今皇帝的性子，你们应该比草民更清楚。”
“这……”汤县令和曹熊都脸色巨变，孙秀的话，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巡视一县的风闻使，惨死在县中，还当着县令和县尉的面，那可就真的是谁也别想活了。
汤县令腿一软，险些摔倒。
倒是曹熊，武人出身，胆子还大些，脸虽白的如同纸一样，可还勉强稳得住，说道：“孙公子，要是能保住陈奇和周丰的命呢？”
孙秀说道：“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发配边疆充军也好，发配夏都为役也好，朱龙就不用死，两位大人的尊位也能保得住。当然，前提是我不能出事。”
汤县令颤声说道：“那周丰能听你的？”
孙秀说道：“周丰是义士，受过陈奇的恩惠，可为陈奇生，也可为陈奇死。但凡是为了陈奇好，我便可以笃定他能听我的。只要县尊大人说服朱龙，不赶尽杀绝，他就能活，不但能活，还有大笔的银钱给兄弟们治伤，给马喂料，给他们自己买酒吃肉。所以，是大家抱团一起死，还是大家都能活着，全凭县尊大人定夺！”
汤县令稍稍镇定，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劝说朱龙。你先叫周丰下了刀，我才好过去说话。”
孙秀当即朗声说道：“周丰，你相信我吗？”
周丰道：“陈公子最信的人是你，我自然也信你。”
孙秀说：“好，我让县尊大人去给朱大人说几句话，只为陈大哥好，你且先放下刀，可否？”
“过来！”周丰冲汤县令喊道：“你来说吧！”当即也松开了手，距离朱龙两步开外站定，冷声说道：“别想逃，也别叫你的人近前，否则我一刀劈了你！你快不过我的刀！”
朱龙点了点头，对手下风闻卫摆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
汤县令颤巍巍的走了过去，开始跟朱龙附耳谈判，朱龙时而眉头紧皱，时而微微颔首，不多时，两人便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汤县令又冲孙秀走了过来，低声说道：“朱龙说可以给陈奇定个妄议朝政的轻罪，发配充军；给周丰定个阻挠公差的轻罪，也发配充军；还有你族里那个孙奎，带头要打风闻卫，也得充军；至于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以无罪；何功佩、萧西乐阻挠他们办差，须得降级。”
孙秀心觉满意，问道：“须多少银钱？”
汤县令伸出五根指头：“朱大人要五百两银子给属下治伤。”
孙秀暗暗忖道：“此人如此贪腐，倒也是好事。可惜委屈了周丰和孙奎，日后再设法吧。”便点头答应道：“可以。”
夏朝以铜钱为流通货币，一两银子可抵一千文钱（按：以本书背景为例，夏朝一文钱可抵得上2018年的人民币一元）。
汤县令便冲朱龙打了个手势，朱龙会意，说道：“既然有汤县令做保，说孙秀与陈奇并不相熟，那就不必逮捕孙秀。余人各有罪名，汤县令处理吧。风闻卫，现在收队！”
“诺！”众风闻卫都还刀入鞘，收拢成队。
汤县令赶紧说道：“孙公子，快让那屠户放了朱大人吧。”
“还不能放。”孙秀摇头道：“还需立个文书，上签朱大人的名讳，且要按下手印。”
汤县令道：“这是何意？”
孙秀道：“以免朱大人秋后算账，反悔不认。”
汤县令惊道：“何必多此一举？”
孙秀道：“如果朱大人不答应，那秀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