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尹仝便在太守府升帐,召集了属下的文武诸臣——马军指挥使、步军指挥使、城防指挥使、牙门将、曲长、百人将等武臣以及郡丞、主簿、记室、郡椽、郡从事、各散吏等文官幕僚,齐聚一堂。
为了防备议事的过程中有人动乱,尹仝特意调来两百名卫兵在帐外把守。
进帐的人,全都被下了兵刃,不许带入帐中。
向宠和范亚夫也来了,他们带来了十余名家客,被安置于府外,不得入内。
向宠自己的佩剑也交给了卫兵。
分主次落座之后,尹仝环顾众人,说道:“今天召集诸位,是为了商议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人来的时候便瞧见了非同寻常的阵仗,心中早已经开始打鼓。
只听尹仝继续说道:“自古以来,君无道而臣反朝。现如今,大夏残暴,殷战昏庸,陈奇、孙秀发难于中原,传檄于天下,列下殷战八大罪状!鱼腹藏书,木心现字,天人感应,四方响动!诸位应当知道吧?”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无人做声。
尹仝道:“你们也该知道,大江以西的土匪、山贼、水寇正在暗中接连,想要攻打本郡,响应陈、孙,局势危急啊!古人说得好,先发者制人,后发者制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太守打算顺应时势,反夏投陈!不知道诸位以为如何?”
众文臣、武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都发毛,嗫嚅着不吭声。
造反,对于这些职位不高不低,生活安安稳稳的人,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但是上官大人主动要造反,他们也不敢直接提出异议,彼此都想着要观望一下。
范亚夫当即冲向宠使了个眼色,向宠立刻上前,朝着尹仝冲去,尹仝大惊起身,伸手要抓自己的佩剑,嘴里喝道:“向宠,你干什么!?”
向宠狞笑不答,眼疾手快,早把尹仝的剑夺了过来,手起剑落,尹仝的人头已然不在,向宠顺手摘住,抛在阶下,冲众武将、文官喝道:“现如今你们的太守已经被杀,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谋,你们反也得反,不反也得反!”
众人瞧见,尽皆变色。
会稽郡马军指挥使站了起来,叫道:“向宠犯上作乱,擅杀朝廷命官,大家齐上,杀了他!”
步军指挥使也叫道:“快来人,杀了反贼!”
守在帐外的卫兵听见,一起涌入帐内,手持兵刃,奋勇上前,喊杀震天!
向宠浑然不惧,手提长剑,吼声如雷,护着范亚夫左冲右突,杀出帐外,自己又反身回来,纵横之间,连夺三剑,杀近百人,帐内外血流满阶,尸首相枕!
马军指挥使、步军指挥使、城防指挥使,连带两名牙门将,一名曲长,还有三个百人将全被向宠所杀。
向宠浑身浴血,如同恶魔,活着的人无不骇然,再无一人敢近前!
向宠仗剑瞋目喝道:“谁敢不从,如同此例!”
一众文官,连同还活着的武将、卫兵全都颤抖着匍匐在地上,齐声说道:“愿服向公子!”
范亚夫这时候才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笑道:“诸位都起来吧,且看看此人是谁?”
众人白着脸抬头起来,只见范亚夫身边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束发管带,姿容不凡,却不认得是谁。
向宠说道:“我向宠是昔年楚国公向满之后!我反大夏,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替先朝、先皇、先父报仇!此乃先皇第九子,姚弗陵殿下!”
众人听见,都愕然看向那人。
姚弗陵已经被现场的惨状吓呆了,双腿乱颤,手足无措。
范亚夫戳着他的后背,示意他说几句话,他却慌张的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范亚夫只好带头叫道:“我等愿意尊九殿下为主,为大虞复仇!讨灭大夏!”
众人都跟着叫道:“我等愿意尊九殿下为主,为大虞复仇!讨灭大夏!”
范亚夫又说道:“九殿下叫你们起来吧。”
众人这才惶恐起身。
姚弗陵有些缓过神来,见范亚夫看他,当即想起了来之前范亚夫交待的事情,便看向众人,颤声说道:“诸,诸位都是有功之臣,日后定,定当封赏。向,向宠是昔年楚国公之后,理应继任楚国公的爵位。会稽郡的郡守之位,也,也暂时由向宠接管。”
“臣,谢九殿下!”向宠俯身跪倒。
众人瞧见,也都赶紧跟着跪倒,姚弗陵慌忙扶向宠起来,向宠说道:“九殿下令,收拢郡内所有兵马,树‘九殿下’旗号,树‘楚国公’旗号,招抚大江以西所有的山贼、土匪、水寇,募兵制船,北上灭夏!”
“是!”
这一场血杀屠戮,让会稽郡上下官吏全部丧胆,自此对向宠死心塌地,不敢有违。
至于姚弗陵,也深知自己的地位,不过是被向宠和范亚夫随意摆弄的一枚棋子罢了,每每自己要说什么,要做什么,都是范亚夫提前安排好了,他照做便是。
但保活命而已。
向宠的名声在吴、楚地界本来就很大,所以当大江以西的土匪、山贼、流寇,听说向宠起兵拿下了会稽郡,又迎立了先朝九殿下姚弗陵为主,树立了“九殿下”和“楚国公”的大旗,且在招抚部众时,这些匪寇贼盗、亡命之徒便不打算舍近求远去找陈奇,而都来投奔向宠了。
很快,向宠麾下就云集了八千精兵,四处掠地,杀官夺城,威震楚地!
而与此同时,远在西南,虎啸山林的悍匪刘达,自称是原蜀国公刘烈之后,聚众谋反,袭杀了蜀郡太守,重新树立“蜀国公”的旗号,也打着为先朝复仇的旗号,自成一方诸侯。
济南的富商田纵,有模学样,号称是原齐国公田欢的子孙,散财募兵,联合了济南郡太守,竖起了“齐国公”的大旗,聚众谋反。
北地燕城的郡守冯厷,趁着右将军章淳离开,也举兵反叛,在民间寻找了一位放羊的农夫,说是昔年燕国公慕容丹的后人,竖起了“燕国公”的大旗,招兵买马,不久之后,杀了那农夫,自称“燕国公”。
中山郡的猎户赵灵,趁着右将军章淳在中山郡调兵之后,中山郡空虚,带领族人,笼络山匪,袭占了中山郡,自称是昔年赵国公赵武的后人,竖起“赵国公”大旗,举兵反夏。
至此,大夏处处烽火!
而始作俑者陈奇、孙秀,在稳固了阳武县之后,四下募兵又得到万余人,随后便命征西将军何功佩、征东将军萧西乐、征北将军申烈分别带兵外出征讨,三路齐发,攻打洛城、梁城、怀城。
这三战的结果也被孙秀料中——这三郡之人遭受殷战毒害最深,听说陈国公大军到来,民众自发袭杀郡守,开城投降,可谓是兵不血刃而屈人之兵。
何功佩统兵镇守落成,萧西乐统兵镇守梁城,申烈统兵镇守怀城,与阳武县遥相呼应,声势浩大,中原震荡!
由于威名远播,陈奇昔年在襄邑时的故交好友习崖习大侠也带了两百名游侠、家客前来投奔。
陈奇大喜之下,特意拨给了习崖的一支精锐部众,北过淇水,攻下了淇县,就让习崖就地镇守淇县。
至此,陈奇、孙秀的势力范围,在短时间内便扩大到了三郡十八县,占领了中原近乎三分之一的地界,兵力达到数十万!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右将军章淳率领从中山郡、河间郡、邺城郡等地调集来的十万大军,也已然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