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萧淮出了向宠府邸,自去收拾行囊,收拾到一半,忽然警觉,暗暗忖道:“向宠这个人,外宽内忌,表面上宽宏大量,其实心胸狭隘,他方才不杀我,可事后琢磨琢磨,多半就要后悔。纵然是向宠不杀我,龙逢、孔安那等小人也未必会放过我。我还收拾什么东西,速速离开此地才是最好!”
想到了这里,萧淮也不敢再磨蹭了,提上自己的佩剑,骑上一匹马,便匆匆往北逃去了。
果不其然,龙逢和孔安私下里商议,觉得不能留下萧淮这个祸患,便派遣了几名心腹手下,暗中盯着萧淮,准备等他出城之后,于半路追上,将其截杀。
萧淮出了南阳,立刻弃了马,并用剑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那马受惊,狂奔北去,萧淮则寻了条小道,慌不择路而去。
龙逢和孔安的手下出城之后,循着马蹄痕迹,一路追赶,到后来却只撵上了一匹无人乘坐的马,忙四下里寻找萧淮,却哪里还能找得到他的行踪?
等范亚夫来了以后,向宠又派人去追萧淮,更是找不到人了。
此时的萧淮,早已经渡过白水,逃入了颍川郡,在阳翟城内混迹。
身无分文的萧淮,把身上的衣物都给当了,换成粗布麻衣,买些食物,终日游荡在城中,寻着新的机会。
这一日,城中欢灯结彩,十分欢庆,萧淮却记得这日不是什么节气,正觉奇怪,忽听几个路人聊天,说是陈国公陈奇还有军师将军孙秀,在怀城大破殷野的五十万大军,得胜班师,这几日就要来阳翟看看了。
萧淮暗暗忖道:“一直听说陈奇和孙秀都是天下英雄人物,向宠容不得我,我何不去投奔陈奇和孙秀?”继而又想道:“听闻陈奇、孙秀的腹心之地在洛城,怀城大胜之后,为什么要来阳翟呢?”想了片刻,忽然醒悟:“向宠拿下了南阳郡,风林打下了半个砀郡,楚的势力范围已经危及到陈。一旦陈、楚相互攻打,颍川郡便是四战之地,陈奇和孙秀必定要来这里经营一番,做好抵御的准备。”
想到这里,萧淮便决定留下来等着陈奇和孙秀到来。
萧淮确实是想对了,陈奇和孙秀在怀城大胜之后,听说向宠已经拿下了南阳郡,且向宠本人还留在了南阳郡,秣兵历马,似乎有北上拓地之意,便立刻决定来阳翟。
不过,在陈奇和孙秀来阳翟之前,萧淮已经穷的过不下去了。
典当得来的钱,也已经花光,萧淮不得已只能到颍水附近抓鱼来烤着吃,但是他从小不事生产,又没有钓竿,下水了几次,却连半条鱼都抓不到。
又累又饿之下,萧淮歪坐在岸边歇息,太阳一照,目驰神摇,险些晕厥。
颍水岸边有个洗衣的老婆婆,瞧着萧淮实在是可怜,便端了一碗饭给萧淮吃。
萧淮感激不尽,大口吞咽,饱餐了一顿后,对那老婆婆说道:“多谢赐饭之恩,有朝一日,我若是发迹,必定来报答婆婆!”
那老婆婆却摇头说道:“我给你饭吃不是指望你以后报答我的,我是看你可怜。你说你一个堂堂大汉子,整天在河边晃荡,也不说谋个正经的差事做,这样下去迟早是要饿死的。以后啊,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别想着报答我了。”
萧淮苦笑了几声,也不多说,背着剑又往阳翟城里转悠,看看陈奇和孙秀来了没有。
结果,刚走到街上,便有一群人围了上来。
萧淮见是七八个汉子,为首一人,生的颇为健硕魁伟,身上也挎着把长剑,模样打扮显见是个游侠,笑嘻嘻的盯着自己,眼中尽是不怀好意的神情,便问道:“你们干什么?”
那游侠说道:“我叫周赧,你叫什么?”
“萧淮。”
街旁,恰有一辆马车经过,车中一名老者听见这个名字,陡然一惊,忙喝住车夫,道:“停!”
车夫勒住马,车旁随行的心腹问道:“老主人,怎么了?”
那老者把马车上的窗帘给掀开,看向周赧、萧淮等一帮人,道:“没事,我瞧瞧热闹。”
周赧却不知道萧淮是谁,毕竟萧淮那一战,也没有到妇孺皆知的地步,当即笑道:“我看你在街上游荡了好几天了,却不来拜我。怎么,新来的雏儿?连我周大侠的名声也没听说过?”
萧淮见是有意寻隙滋事的,便道:“对不住,在下初来乍到贵宝地,不知道规矩,还请周大侠见谅。”
周赧道:“你不知道规矩,我来教你,瞧你的样子,也是个游侠,你手里有剑,我手里也有剑,你我两个人比剑,生死各安天命,你要是赢了,阳翟城随你横行!你要是输了,我切断你一条胳膊!”
萧淮见对方有七八个人,暗忖道:“我困顿多天,身上早没有多少力气,他们人多势众,我不是对手。况且这是帮无赖,我志在天下,没来由跟何必跟他们拼命?好汉不吃眼前亏,服软便是。”当即说道:“在下认输。”
此时,四下里已然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周赧“哈哈”大笑道:“看你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胆小鬼!怎么,背着一把剑,却不敢与我比试,难道你这游侠只是做做样子?”
萧淮赔笑道:“在下确实是无能之人,剑是充当门面的。”
周赧道:“你想认输也可以,从我的裤裆底下钻过去,就算了事。”
萧淮一怔,围观众人已经哄笑议论起来。
有人叫道:“士可杀不可辱!跟他拼命啊!”
周赧也似笑非笑道:“怎么,是钻裤裆,还是比剑?快选一个!”
萧淮想了想,强压住怒气,道:“好,我钻。”
“好!”周赧当即把腿叉开,伸手一指,喝道:“爬着钻过去!”
萧淮深吸了一口气,当真就跪了下去,从周赧的裆下爬了出去。
围观众人,有叹息的,有嬉笑的,萧淮站了起来,脸色如常,似乎是不以为意。
街旁那辆马车中的老者已然目睹了刚才的所有情形,他把窗帘放下,自言自语道:“这个萧淮,莫非就是被向宠手底下的那个萧淮?他怎么到了此处?此事古怪!”
原来,向宠派人追索不到萧淮,心中不安,范亚夫出了主意,叫他严令属下,不得将此事宣扬出去,免得被旁人寻得萧淮,加以重用。所以萧淮离楚的消息,并不为外人所深知。
那老者琢磨了片刻,又掀开轿帘,吩咐随行的心腹属下道:“去把刚才受胯下之辱的那个人,带到我府上去。”
“是!”
那老者又道:“还有,教训教训周赧那一帮人,叫他们别在我阳翟城中惹是生非!如此折辱于人,成何体统!?”
“是!”
却说,这老者是谁?
他便是新被陈奇任命不久的副军师——黎百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