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宠到厅中坐下,低头整着衣摆,漫不经心的问道:“什么事啊?”
龙逢急不可耐,道:“主公,那个萧淮无礼至极!他自恃有功,不满诸将,也不满主公。”
“哦?”向宠头也不抬,翻着眼睛觑看龙逢,道:“他是怎么不满了?”
龙逢道:“他说某与英逵、风林、童昧四人,都是无能之辈,又说孔安是庸才,主公却封我们为大将,职位在他之上,他天纵英才,职位反在我们之下,因此他指责主公不会用人。还说只有他才配做首将军。”
“是么?”向宠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原来萧淮想让孤封他为首将军啊。今日孤家倒是收到了一封童昧叫人送来的信,信中童昧也说萧淮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堪大用。童昧甚至要主动让贤,情愿居于萧淮之下。”
龙逢急忙要争辩,孔安却拉了他一把。
“主公。”孔安说道:“萧淮是有大将之才,但是某却怕他有朝一日得势,未必肯心甘情愿的臣服在主公之下。”
向宠道:“这话从何说起?难道萧淮有反我之心?”
孔安道:“萧淮说主公不能用人,心中显然是充满了怨气,这还不算什么,他又说主公打仗之所以能取胜,是因为侥幸,这就是看不起主公了。为人臣子的,却看不起主公,今日不反,明日也要反。”
向宠听了这话,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道:“这话真是他说的?”
“句句属实!”孔安道:“主公如果不相信,可以召萧淮来对质!某如果有一句话是胡编乱造的,情愿一死!”
向宠道:“他还说了什么?”
孔安道:“他还说主公不听他的话,有朝一日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向宠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喝道:“放肆!”
龙逢连忙加油添醋道:“还有呢,萧淮说主公这一辈子最多只配统兵十五万,超过十五万的话,就会出大乱子,而他萧淮,统兵百万都易如反掌!主公想想,萧淮这是有多看不起主公?”
“狂妄!”向宠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嘶声道:“你们去把萧淮给孤家叫过来!”
孔安和龙逢都起身道:“是!”
两人欢喜而去,叫上人手,把萧淮抓了起来,带到向宠的府中。
萧淮本来已经喝醉了,骤然被人抓了起来,连拖带拉,又有龙逢和孔安在旁边,登时醒了大半,叫道:“你们做什么?!”
龙逢狞笑道:“主公要见你。”
萧淮道:“主公要见我,我自去便是,你们凭什么对我拉拉扯扯?!”
“怕你跑了!”孔安道:“主公想再听一遍你说的话。”
萧淮猛地想起来刚才与孔安说的那些话,顿时懊悔不迭,暗忖道:“喝酒误事!”
等带到了厅中,龙逢和孔安把萧淮往地上一丢,说道:“主公,人已经带来了。”
萧淮瞥了向宠一眼,见他目中闪着冷光,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不禁心中一凛,伏拜道:“主公,我酒醉神昏,胡乱说话,多有不敬之辞,还请主公恕罪。”
“你倒是知道,孤还怕你矢口否认了。”向宠冷笑道:“萧淮,你以白身来投奔孤家,孤家便立刻封了你做客卿,你要带兵,孤便立刻拨给你了五万人马,还封你做了偏将军!孤家何曾亏待于你?!你却心中怨恨难平,在背后诋毁孤不能用人,甚至还诅咒孤以后要遭大难。你便是这么侍奉主公的么!?”
萧淮再拜道:“卑职在酒醉之下,受人挑拨,口不择言,求主公恕罪!”
“受人挑拨?”向宠道:“你受谁的挑拨了?龙逢还是孔安?怎么,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他们逼你说出来的?!”
萧淮道:“不是。”
向宠喝道:“当然不是了!孤看你是酒后吐真言!到了这里,兀自不知道悔改,还想着攀咬旁人,真是可恨!”
萧淮不敢吭声。
旁边的龙逢和孔安都大觉欢快,心中分外解恨。
向宠又说道:“要不是孤信任你,提拔你,给你知遇之恩,你怎么可能有当阳之战的胜利?大胜之后,不思回报孤的恩情,反而诋毁、诅咒、挖苦、讥讽、嘲笑孤家!你这样的人,孤敢用么!?”
萧淮叩头说道:“卑职以后再也不敢了。”
“以后?”向宠冷笑道:“你还想要以后?你不是说孤最多只能统率十五万人的大军么?而你至少能统率百万大军。可是孤家这里没有百万大军交给你,你还想做首将军,可是孤家的首将军首先得是忠心耿耿!你走吧。”
萧淮愕然道:“走?”
向宠道:“功过相抵,孤也不杀你,也不用你,离开楚地。”
萧淮怔在当场。
“快走吧!”龙逢讥讽道:“难得主公宽宏大量,怎么,还想腆着脸留下来?”
孔安笑道:“怕是他还觊觎着你的首将军之位呢。”
萧淮听见这话,又抬头看看向宠,满脸都是厌恶的表情,心顿时凉了半截,暗忖道:“我要是不走,迟早会死在他们的手中。也罢,此处不留我,我自向别处。天下之大,难道便没有我萧淮的容身之处么?”
想到这里,萧淮起身说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萧淮告辞了。”
向宠“哼”了一声,萧淮转身踽踽而去。
龙逢和孔安也都告退。
这件事情没有多久便传了开来,就连远在夏口的范亚夫也知道了,他立刻交待好防务,奔向南阳来见向宠。
向宠听说他来了,连忙出迎,接着了人,便关切的问道:“军师怎么跑来了?夏口的防务如何?姚弗陵呢?”
范亚夫道:“防务已经交由扬武将军金麟,不会有失,姚弗陵仍被心腹看着,万无一失。我来主公这里,是特意为萧淮一事而来的。我听人说,萧淮被主公驱逐走了?”
“怎的都传到了军师的耳中?”向宠说道:“萧淮那厮自恃功高,不把诸将放在眼中,对我也十分怨恨,口出狂言,诅咒、诋毁于我,我便将他给逐走了。”
范亚夫听了,默默无语,许久才道:“可惜了,此子之才,我观遍诸将,无人能及啊。”
向宠听见这话,心中又生了不快,道:“就是这样,才不能留他。不然以后我楚军席卷天下,天下人不明就里,还以为都是他萧淮的功劳呢。到那时候,孤家怎么自处?”
范亚夫听出向宠的不满,便说道:“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人,主公要是不用,最好杀了为好,现如今只是将他驱逐了出去,恐怕不妥?若是为旁人所用,对我大楚可是极大的威胁,毕竟萧淮对咱们知之甚详,又心怀怨恨,且能用兵,一旦倒戈相向,恐成大祸。”
向宠听见这话,顿时醒悟,一拍脑门,道:“坏了!军师来迟一步啊,龙逢、孔安也没有提醒我,坏了大事!快叫人出去追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