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宠与范亚夫这边准备邀集诸侯会盟,便派遣使者远赴天南,出使滇王,又自海上奔赴辽东,会晤燕国公,路途遥远,往来奔波,不觉时日如梭,光阴飞转,已经是大夏初平21年。
陈奇、孙秀这边自平阳回撤之后,征战一年有余,等到稍稍稳定下来之后,坚守防线,稳扎稳打,与夏军又对峙了一年多的时间。
陈地的势力范围,从平阳郡到三川郡再到颍川郡,只剩下狭长的一片土地,亏得张之芳在平阳经营有方,何功佩在三川郡广有人望,陈奇、孙秀亲自坐镇阳翟,倒是没有让夏军再进一步。
殷野则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不敢过于冒进。
但局面困顿,陈军无力拓地,已是不争的事实。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甚好,章琼舒抱着三岁的儿子孙麓,仲瑶抱着两岁的儿子陈鏖,还有一众侍女仆从,在院子里玩耍嬉闹。
孙秀和陈奇则坐在一旁叙话。
陈奇瞧着儿子玩耍,笑道:“初平13年的时候,我去刺杀殷战,本来想着只要能杀了他,我自己死不足惜,哪曾想过今天,还有妻儿兄弟。人之在世,真是恍若一梦啊。”
孙秀道:“初平13年,我与哥哥初次相识,初平14年,得拜半山公为师,初平15年,老师去世,初平17年,我娶了琼舒,当年重阳,哥哥便起兵反夏,初平18年,哥哥在洛城娶妻,随后怀城大战,初平19年,麓儿出生,初平20年,鏖儿出生,初平21年,咱们退回阳翟,从前的种种,真如昨日才发生的一样,可不觉已经八九年了。连孙芩都十五岁了。”
陈奇道:“还记得去年殷戈东进,咱们连夜激战,惨烈异常,鏖儿当夜降生,我还在阵上杀敌,那情景,真真是如在眼前一般。”
孙秀笑道:“所以哥哥才给侄儿起了陈鏖的名字,以不忘当夜三军鏖战之情。”
陈奇道:“你和琼舒什么时候再生个女儿,正巧许配给我儿子。”
孙秀道:“已在腹中了。”
陈奇大喜道:“当真?!”
孙秀笑道:“许瞎子算的,这一胎必定是女儿。”
“好,好!”陈奇当即回头叫道:“鏖儿!”
陈鏖奶声奶气道:“爹爹!”
陈奇道:“你有婆娘了!快过来认你岳父大人!”
陈鏖不明所以,瞪眼看向自己亲娘,仲瑶埋怨陈奇道:“你胡说什么呢?”
陈奇“哈哈”一笑。
章琼舒冰雪聪明,已经知道孙秀和陈奇在议论什么,当即莞尔一笑,也不吭声。
孙秀又说道:“哥哥,许瞎子近来报称,说那向宠在广邀诸侯,意图会盟,蜀、赵、齐、燕、滇都已经同意,怕是不久楚地就会有使者前来,问咱们的意见。依我看来,独力对抗暴夏确实不是上策,若是楚地来使请求结盟,哥哥便也应允吧。”
陈奇心中不悦,道:“前年黎百济去南阳,被向宠那厮百般羞辱,险些回不来,若是他的使者过来,定然也叫他下不来台,好出一口恶气。”
孙秀说:“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向宠自恃兵多将广,不屑于和我等结盟,现如今,夏军气焰嚣张,向宠东西受制,南阳又屡生内乱,他自顾不暇,倒也不敢再与咱们为敌。风林所部人马,又被殷戈击溃,江左之地,危机四伏,向宠与咱们可谓是同仇敌忾了,正是联盟的大好时机啊。”
陈奇道:“除非他赔礼道歉,好言好语央求,否则我宁愿独自战败,也不与他结盟!”
孙秀苦劝,陈奇倔脾气上来了,死活不听。
孙秀无可柰何,只好说道:“既然哥哥不肯,那也就算了。我还有一件事情,请哥哥允许。”
陈奇道:“你说。”
孙秀道:“这些年来,我常常与萧淮谈论,发现此人确实有不世之才,前年平阳战事,他料敌如神,哥哥也是知道的。所以我想请求哥哥任命萧淮为将,让他统率三军,养练士卒。”
陈奇想了想,道:“萧淮确实叫我刮目相看,那年在平阳,他猜测殷野的战略机要,就像是他自己亲眼看到的一样,嗯,我很佩服他,你叫他来吧,我让他练兵领军。”
孙秀喜道:“好。”
刚要出去,忽然孙买走了进来,通报道:“主公,军师,诸将求见。”
“诸将求见?”陈奇诧异道:“什么事情,难道夏军又有动作了?”
“不是。”孙买道:“说是要状告萧淮。”
陈奇和孙秀都吃了一惊,陈奇道:“告谁?”
孙买说道:“是萧淮。”
“这倒是怪事,我和军师正说他,便有人告他。”陈奇哑然失笑道:“走,咱们去前厅,去见见他们,看到底是要告萧淮什么事情。”
孙秀心中狐疑,与陈奇一并往前厅去了。
孙买自去叫人进来。
不多时,厅中便涌进来了一群人,陈奇和孙秀看时,见陈白毦、仲璋、郭广威、萧西乐、申烈、田广、鞠威、康海等人都在,连黎百济也过来了,两人不由得越发诧异,陈奇问道:“你们都是来状告萧淮的?”
众人齐声道:“是!”唯有黎百济无言语。
陈奇道:“萧淮怎么了?”
仲璋回道:“主公,我们状告萧淮克扣军粮,私自贩卖!”
孙秀大吃一惊,失声问道:“当真?”
“咳咳……”郭广威咳嗽了一声,道:“军师,我们去问了粮秣官郭广仪,查证了仓储中确实丢失了不少军粮。”
陈白毦道:“都不用去查,鞠将军亲自抓住他的,人赃并获,黎老也知道。”
孙秀目光瞥向黎百济,黎百济苦笑着点了点头。
鞠威说道:“那厮也是蠢笨,居然冒充客商,拿军粮在阳翟城里贩卖,人家买主感觉不对,来报给了我知道,我去抓了个正着!这个萧淮,也太大胆了!身为司农,却监守自盗,如此贪婪,实在叫人愤慨!”
“这个人啊本来就贪婪。”萧西乐道:“我听人说,他从前就喜欢在人家里白吃白住,把人都给吃穷了,被撵走的。主公叫他去看粮食,那不是白送给他吃的么?这倒好,人家是吃不了呢,兜着走。他是吃不完呢,卖了算。亏得是在老鞠的地盘上卖,这要是出去卖,还不一定谁知道呢。”
萧西乐向来说话滑稽,众将闻言,都不禁莞尔,又不敢笑。
孙秀瞥了萧西乐一眼,问道:“那萧淮现在什么地方?”
鞠威道:“回主公,被末将给拿住了,绑在外面,特来请主公发落。”
“求主公严惩!”申烈说道:“私卖军粮,乃是死罪,萧淮不死,三军不服!”
“对!”田广也嚷嚷道:“萧淮不死,三军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