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众将愤怒,陈奇也大怒起身,拍案骂道:“好一个萧淮,我正打算要好好用他,他却如此给我丢人现眼!这样的东西,纵然有才,却如此无德,目无法纪,留着还有什么用!?鞠威,你去把他押到刑场,枭首示众,警示三军!”
“是!”鞠威大喜道:“末将这就去办!”
众将也都纷纷说道:“主公英明!”
“且慢!”孙秀忙喊了一声:“鞠威回来!”
鞠威站住道:“军师还有什么吩咐?”
孙秀看向陈奇,说道:“主公,我看这件事情颇为蹊跷,不如还是暂且把萧淮交给我来审一审,等我问明了其中缘由,再处置他也不迟。”
萧西乐道:“军师,人赃并获,他都亲口承认了,还用问他什么?我虽然是他的本家,却也替他臊得慌!”
“是啊。”陈白毦也说道:“军师,你也太偏心他了吧?上次就是你求情才留下他来的。”
孙秀道:“上次他难道不是被冤枉的吗?”
“末将看上次也未必是冤枉他的,只是军师心善,主公心软,那厮又会狡辩,因此搪塞了过去。”陈白毦道:“不过这一次,是铁板钉钉的,任凭他再百般狡辩,也翻盘不了。”
孙秀目视黎百济,黎百济会意,忙道:“主公,我看此事也确实有些蹊跷,不如交给军师,好好问问再说不迟。”
陈奇心中虽然不忿,却见孙秀在给自己递眼色,于是便说道:“好,本来监察众将的事情,是要给许仲做的,许仲现在洛城,无暇分身,那就先交给军师再审审吧,倒也别冤枉了好人。”
“主公!”众将纷纷乱嚷:“萧淮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呵呵……”陈奇一笑,挥了挥手,道:“纵然不是好人,也得叫他死的心服口服不是?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这段时间夏军不闹腾了,你们也都歇歇,回去抱抱自家女人孩子,不比在这里快活?都退下吧。”
众将无奈,都愤愤不平议论着出去了。
黎百济也跟着走了。
鞠威还埋怨黎百济:“黎老,怎么你也替萧淮说话?”
黎百济笑而不语。
眼见厅中只剩下孙买和周丰两人,陈奇便对孙秀说道:“兄弟,我看你是要犯众怒了,那萧淮有什么好的,你次次都要保他?”
孙秀笑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我是为哥哥留人才,哥哥可别误会了兄弟的一片好心。”
“就怕言过其实。”陈奇摇了摇头,道:“那你去问问吧,我倒也想知道,这厮到底为什么这么下作。”
“嗯。愚弟告辞。”孙秀退下,回到自己府内,叫孙奎去找鞠威,把萧淮提过来。
孙奎去了以后,孙秀自己坐在厅中沉吟:“萧淮卖军粮奇怪,诸将的态度也奇怪,怎的诸将都对萧淮如此怨恨呢?”
正想之际,孙二和来禀,说道:“军师,芩儿在外求见。”
“芩儿?”孙秀道:“他来做什么?”想了想,道:“你叫他进来吧。”
“是。”
孙芩进厅便拜道:“小侄拜见叔父。”
“起来吧。”孙秀道:“坐下说话。”
孙芩道:“谢叔父。”
孙秀看他坐下,便说道:“我听孙奎提起,你近来读书颇有长进,连兵法也都娴熟于心,很好。”
孙芩笑道:“还是叔父教导的好。”
孙秀道:“我可不懂兵法。”
孙芩道:“兵法上,侄子常常去求教萧淮,此人真是大才!”
孙秀心中一动,道:“你常去求教萧淮?”
“是。”孙芩道:“这次侄子过来,也是为萧淮而来的。”
孙秀道:“你听说萧淮私卖军粮的事情了?”
“是的。”孙芩道:“侄子倒是知道他为什么私卖军粮。”
孙秀一怔,道:“说来听听。”
孙芩道:“昔年萧淮还没有投奔陈国公的时候,曾经在这阳翟城中落难,有一次险些饿死,亏得颍水岸边有位老婆婆赐他饭吃,萧淮便对那婆婆说,有朝一日自己发迹,必定厚报。现如今,萧淮又回到了阳翟,在城中偶然遇见那位婆婆,见其鬓发苍白,老态龙钟,而且家中困顿,已是寡妇,膝下也无儿女,着实可怜。萧淮心中不忍,就想着馈赠那婆婆一些钱财,可惜他只是个司农,薪俸并无多少,没柰何,就做了这私卖军粮的勾当。”
“哦?”孙秀诧异道:“还有这层原委?”
“是的。”孙芩道:“叔父,萧淮也是郁郁不得志,又怕那婆婆活不了多久,一饭之恩难以偿还,这才犯了糊涂。叔父千万要求陈国公,免他一死,否则,因为这样的过错杀一大才,委实可惜。”
孙秀笑了笑,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孙芩眨了眨眼睛,道:“侄儿记得叔父说过,聪明人者,耳聪目明也,耳聪者,多闻也,目明者,多察也。侄儿想做个聪明人,所以知道不单单要多读书,还要多看,多听。当然,也要多问,多想。有叔父在,侄儿往来军中,与诸将交游,听到看到问到不少事情。”
孙秀道:“你还知道什么?”
孙芩道:“侄儿还知道,众将都想要萧淮死。”
孙秀道:“那是因为什么?”
孙芩道:“萧西乐兵败梁城,申烈兵败怀城,田广兵败邺城,心中羞惭,其余诸将又都不是夏军的对手,而萧淮恃才自傲,常常有讥讽言语,诸将都恨之入骨,但有过错,无一人不盼着他死。这也是人之常情。”
孙秀深深的看了自己这个侄子一眼,又问道:“那你觉得萧淮此人如何?”
孙芩道:“侄儿以为,此人之才可用,但不可长用,也不可放任。”
孙秀道:“什么意思?”
孙芩道:“一边要用,一边要防,因为此人野心太大,又压抑太久,犹如蛟龙困于浅滩,猛虎落于平阳,一旦得势,势不可挡,若驾驭不住,后患无穷。”
孙秀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去吧,叔父知道该怎么做。”
“是。”孙芩起身道:“侄儿告退。”
目视孙芩远去,孙秀暗忖道:“芩儿这份灵透,军中怕是无人能比,日后也能成我一大助力。”
正胡思乱想,外面孙奎进来,说道:“军师,萧淮已经提到门外了。”
孙秀道:“把他带进厅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