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雅儿说的让我有点儿方，只能暂时先把离开的念头放在了一边。我把箱子寄存在了酒店，跟着悦雅儿去了医院。
医院里头早有西蒙在候着，他一脸的悲痛。见到我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什么，直接领着我走到了病房。看着他这样的态度，我也变得有些不安起来了。
“婆婆的情况是……”我走之前，婆婆不是还好好的吗？人看起来也很是清醒，一点儿都不像是悦雅儿口中不久于人世的样子啊！没理由这才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如此的物是人非。
一想起我甚至没有好好地和婆婆道别，我的鼻头有些泛酸了。
“情况不太好，已经抢救过一次了。”西蒙的语气很低，透着一股疲惫。缓了片刻后，他迟疑地回眸，望着我道：“雅儿的脸是？”
我淡淡道：“心疼了？”
“她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平日里头嚣张惯了。如果你对现在的结果还算满意，那能不能大人有大量，以后就不要再计较了？”
西蒙是用商量的语气跟我说话的，声音相较之前，是刻意放低的音量。只是这个声音，又偏生是刚好可以让身后的悦雅儿听清楚的音量。
我升起了一种有点儿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看着悦雅儿眼底隐约闪烁着的水迹，我感觉到的却是西蒙的心机之深沉。都在这个时候了，他都能把心机用在任何一件事情上。
所以这样的人，真的会在我面前示弱吗？还是说我这张相似的脸，能够发挥的威力就这么大？
想归想，脚下的步伐丝毫未停。很快地，便走到了婆婆所在的重症病房。西蒙替我打开了门，却是侧过身，并不打算和我一块进去的样子。
我用疑惑的眼神望了他一眼，他却冲我摇了摇头：“你进去吧。”语气里头满溢着的哀伤，让我不忍心再去说些什么。
我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慢慢地走了进去。婆婆正在输液，露出了骨瘦如柴的手腕。她的脸颊是同样的瘦削，短短三天的时间，却让她看起来更加苍老。死气沉沉的模样，令人心酸。
眼圈不自觉地湿润了，我紧抿着唇瓣，不让自己发出丁点儿的声音。我在婆婆的床边坐下，温热的掌心覆上了她探出来的手掌。入手处，竟是一片的冰凉彻骨。
婆婆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眼神是与她现在极为不符的锐利目光，令人心悸。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闪电般地松了手。后觉自己的做法好像不太对之后，才忐忑着道：“婆婆，是我吵醒你了吗？”
“姑娘，你来了啊。”婆婆重新闭上了眼睛，轻飘飘的语气好像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低声说着，重新回到了婆婆的身边，抬手替她掖好了被角。
“我就一个行将木就的老太婆，有什么晚不晚的。”婆婆的语气谈谈，完全就是一副看破了生死的模样。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能沉默着坐在那边，安静地陪伴着。婆婆好似也不在意我有什么反应，径直问道：“西蒙呢？”
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和悦雅儿在外面。”
“呵呵，不孝子。”婆婆明明是在笑，可是笑声里头却满是不屑。
我越发觉得难安了，现在的婆婆好像和我之前所见到的婆婆，完全不是同一款的。我斟酌着道：“需不需要我把西蒙叫进来？”听老人家的意思，是对西蒙不过来看望她有些不满吧？
“不需要。”未想，婆婆却是一口回绝了我。她冷哼了声，语带轻蔑：“再看那个不孝子两眼，我起码现在就得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地进棺材。”
“婆婆……”我挣扎着，唤着婆婆，却不知道自己该劝慰点儿什么。
婆婆望着我，突然问出了一个异样的问题：“姑娘，你的名字是？”
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如实说。婆婆见着我的沉默，一笑了之：“不想说也没关系的，我们确实不过是陌生人，你想要有所保留也是正常现象。”
“没有。”我斟酌着字句，一面望着婆婆，一面小心翼翼道：“我的名字和沈漫同音，不过少了三点水。”虽然西蒙一开始拿出来的理由十有八九是框我的，但是婆婆对于沈漫的怀念和爱，似乎不是假的。
婆婆呆呆地望着我，神色变得复杂起来：“你、你也叫沈漫吗？”
我慢动作地点了点头，婆婆却是笑了。压抑着的笑声在病房里头蔓延开来，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样。这样笑声，让人心慌。
我四周望着，借着苹果逃避了婆婆的眼神：“婆婆，你要不要吃点苹果？我给你削一个吧？”
婆婆没有来得及答话，已经先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着。我慌忙放下了苹果，扶着她半坐起身，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婆婆，您慢点。”
“这都是命啊，命啊。”婆婆摇了摇头，苍白着脸又像是望着我，又像是透过了我看到了别人。
我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丫头，你晚上的时候过来找我。”婆婆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是那样的用力，仿佛是这个枯瘦的身体所爆发出来的最后能量。她一字一句道：“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切记，要一个人过来。”
“今晚？”我满脸的问号，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够现在说的么？
“是的，今晚。千万不要让西蒙知道，过来的时候，要小心看看后面有没有跟着。”婆婆叮嘱着，十二万分的严肃。
我越是听着，越觉得心头毛毛的。眼神，更是不自觉地飘到了病房外面。
西蒙就在那里。
“听清楚了吗？”婆婆又一次抓着我，非要我给出一个答案才心安的模样。
我犹豫着，没有开口。婆婆沉默了片刻后，她压低了语气，一字一句道：“是关于沈漫意外去世的真相，非常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