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雅儿先是征求了我的意见,问及需要把我送到什么地方。我犹豫了会儿,让她找个酒店把我放下就行了。
她也不含糊,直接找了个家五星级酒店送我下车。我拒绝了她要给我开好房间的好意,目送着她离开以后,才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原先的地方。
不是不相信悦雅儿,而是经过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开始有了一定的防备心。我绕了一条街,找了家经济酒店住下。想了想,拜托前台给我买了一个小型的医药箱,以及准备一身干净的衣服。
除了手腕还有脚踝处被勒出来的淤青以外,并没有什么大碍。我取了药酒,用力地揉着。药酒淡淡的清香漂浮着,很快地,鼻头开始冒起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眼泪就在这个时候掉了下来,我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关系。我就这样一边揉着,一边哭着,直至精疲力尽地倒在了床上。
房间没有任何的声音,安静得令人心悸。大抵是在墓园待过了一个晚上,我现在对无声的地方有一种本能的后怕。我折腾着起床,打开了电视。也不打算看什么节目,只是为了让这个空旷的房间可以多一点的人气。
电视机里播放着的是新闻,我不时扫了几眼。听到的内容是关于一个闹区里头的老房失火的新闻,火势凶猛,一整个房子都毁得干干净净。主持人报道的语气平淡,提醒着大家用火安全。
画面的最后,是火灾后的现场。黑漆漆的一片,是那样的荒凉。我随意地瞥了一眼,却有些呆怔了。上头的房子,正是西蒙的旧家。
我按下了暂停,死死地盯着画面看着。大抵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不死心,就是想要看清楚里头到底会不会藏着一个令我又爱又恨的身影。
可惜,事实让人失望。
我重新倒在了床上,另一只手按下了遥控,换了另一个台。另一个也是新闻,财经的新闻。报道着的是一个百年世家毁于一旦,唯一的继承人命案缠身,已经被送入警局调查。
我一骨碌地爬起来,目光定定地望着那个已经打了马赛克的身影。这张脸,哪怕是打了马赛克,也在清晰地告诉我,这是西蒙。我面无表情地听着,却是把相关的信息悄然记在了心底。
明明已经什么都结束了,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那么累呢。我钝钝地想着,抵不住排山倒海而来的倦意,沉沉地入睡。
这一觉,仿佛睡了一个地老天荒。
我是被饿醒的,索性爬起来,草草地换上衣服出了门。简单地吃过了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后,我在街上随意地逛着。
当然,说是随意,等我到了某一个目的地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早已做下了决定。
我不知不觉走到的地方正是西蒙所在的警察局。
犹豫了片刻的功夫,我还是选择走了进去。我有些忐忑地表达了我要探视西蒙的意思,那边的警务人员怔了片刻后,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给我办了手续。然后,我被领到了一个小小的屋子里。
等了一小会儿,有人带着西蒙走了进来,在玻璃窗的对面坐下了。西蒙整个人变得憔悴了不少,瘦削的脸颊衬得他越发的沧桑,一圈的胡茬多了几分的颓然。
西蒙瞅了我一眼,带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意思:“来看我笑话?”
“有这个意思。”我扯了扯唇角,牵出了一个笑容答道:“若是可以,我更想把你困在墓园里。”让西蒙试试在墓园里,和两个因为他而落得如此下场的女人一块儿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是什么样的滋味。
“呵呵。”西蒙摊了摊手,耍无赖道:“很可惜,你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倒是你啊,看这样子也不像是过得很好哦。果然还是被杜非白给舍弃了吗?”
西蒙的看热闹意味甚浓,我并不想把自己的伤口给揭破出去,让别人看这一场的笑话。我微微一笑,云淡风轻的模样。
“西蒙,你就不会感到哪怕一点儿的愧疚吗?”
“愧疚?”西蒙大笑着,疯狂的笑容在此刻有了极大的反差,更显落魄。他说:“我连良心都没有了,你跟我谈愧疚?”
也是,想来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良心的。我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却是从包里掏出了一个本本,从玻璃窗递了过去。我淡淡道:“给你带来的,可以打发时间用用。”
打发时间不过是一个说辞,真正的意义是让西蒙也试试遭到良心谴责的滋味。
“不会是情书吧?我跟你讲,我从来不看这种恶俗的玩意儿。”西蒙冷哼了声,随手接过来,漫不经心地翻阅着。很快地,他脸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不见了。他的脸深埋在本子里,肩膀轻不可见地颤动着。
我平静地说着:“你亲手杀害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你胜过爱自己的人。”交出去的是婆婆的日记,我一页都没有打开看过。只是直觉,把这个交给西蒙,才是真正的物归原主。
看西蒙的反应,我知道我做对了。
西蒙却突然发了狂,把手里的日记本给扔到了地面上。他甚至忍不住地发了疯,伸长了腿往那里死命地踩着。锁链因此发起了乒铃乓啷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房间更显得刺耳。
我静静地看着西蒙半响,看着麻木着脸,最后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哀嚎。我起身,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沈曼。”西蒙猛然抬起头,望着我的眼神阴鸷而吓人。他的笑,是看穿了一切的轻蔑:“我在沈漫的遗物里头藏了毒品,一经沾上,这一辈子都戒不掉的毒品。”
我脸色瞬间变了:“你说什么?”
“我替你找杜非白报仇了,你不高兴吗?”西蒙哈哈大笑着:“我不好过,我也拉着别人一块儿不好过!我入地狱,那些害了我的人,也逃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