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视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离开了警局,我的心弦仍旧是僵在了半空中,紧绷着,怎么都没有办法放轻松下来。
哪怕我很努力地想要把西蒙的话给无视掉,也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哪有什么毒品是那么简单就通过空气接触导致上瘾的。再说了,杜非白这样兵不厌诈的人,哪里轮得到我去操心。
可是,仍旧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万一呢。
万一杜非白就是这么珍视沈漫的遗物,想也不想地就宝贝似的护着呢?万一他就是这么没有防备心,直接就上了西蒙的当呢?
我甚至在想,会不会这个什么所谓的和杜非白相关的遗物也是假的。一切都不过是西蒙所打造的一场戏,目的就是在于毁了所有号称得罪了他的人。
可不是吗,婆婆现在长眠于地下,西蒙家企业已经宣布了破产,悦雅儿所在的悦氏也受到了牵连,此刻还在奔走着寻找办法。
这样的想法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头,挥之不去。我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让它有任何消散的征兆。我烦躁地抓着头发,到底还是忍不住要去找杜非白的念头。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我直接找上了悦雅儿。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找到杜非白迂回方式了。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可是嘴巴却像是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一样。从天气谈论到美食,在延伸到了中国特色,总之绕了一大圈,没有一个主题。
悦雅儿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一直笑吟吟地顺着我的话往下说。那悠然自在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忙碌非常的模样。我知道继续往下扯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能咬咬牙道:“悦小姐,我想见杜非白,你能帮我吗?”
那边的悦雅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幽幽道:“我以为我的劝告你都听进去了。”
我沉默着,悦雅儿的劝告我确实是听进去了。可我也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杜非白现在是否安好,我就想要看一下,仅此而已。
我不能否认我是讨厌杜非白的,更甚至是,我非常乐意见到杜非白不好过的样子。可是这个样子,并不包括他被毒品所吞噬的模样。这样一幅场景,光是想象都令我觉得难以接受。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单单是杜非白,哪怕是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我都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陷害。
我幽幽道:“杜非白现在在哪里?”
悦雅儿的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好似变得沉重了起来:“你真的一定要见到他吗?”
我没有迟疑地,轻声道:“我要见他。”
悦雅儿甩出了一个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码,扔下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憋挂掉了,屏幕已然是化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它还能倒映出我的脸,神色苍白,唯有眼神仍旧闪烁着些许的光芒。这种光亮,就像是长期在黑暗中,被野兽追赶着而奋起逃离的光。
按照悦雅儿所给的地址,我打车前往了那个医院。在路上的时候,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杜非白已经出了意外,所以才会导致在医院的结果……这种胡思乱想,根本就停不下来。
杜非白的病房门口,有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保镖守着。他们警惕地望着四周围,唯恐会出现什么危险。
我在走廊后面站了很久,觉得那些积蓄起来的勇气,以及满溢出来的关心,在外力下变成了一场可笑的笑话。我自嘲地牵了牵唇角,也是,像是杜非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需要我来关心?
我面无表情地路过了杜非白的病房,步伐没有任何的停留和迟疑。反正已经来到了医院,就当做我看过他了吧。
我如是告诉自己,有些预料不到的是,门口站着的两个保镖之一拦下了我。保镖的声音礼貌而客气:“您好,打扰一下,您是沈曼小姐吗?”
“我是。”我颔首:“有事吗?”
“我之前见过您,在杜先生别墅的时候。”保镖望着我,有些迟疑道:“沈小姐,您是过来看杜先生的吗?”
‘不是’二字含在嘴里,就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这位保镖小哥已经替我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先生刚睡着,您进去吧。”
我默了默,掉头走掉的想法闪过了一瞬,然而我终究还是抬起了脚步,走了进去。
杜非白已经睡着了,他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包扎成了木乃伊的模样。我拿起了床尾的病例,清楚地看到里头写着的病因是烧伤。
原来他是真的为了沈漫的遗物,根本就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我勾了勾唇,有些想笑,笑自己的多此一举。很奇怪的,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我偏生还要自取其辱地过来,证明自己的可笑。我还有我肚子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比不上沈漫的分量,单单一个我,就更加比不上了。
目光渐渐地落到了杜非白的脸上,他距离我上次见到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区别大概是更瘦了,哪怕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仍旧是紧紧皱起的。是不是哪怕在梦里,他依然在忧心着沈漫的事情呢?
我自言自语般地摇了摇头,我不猜了。猜不透,也不想猜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杜非白,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的抬起头。四目相对间,他的眸子仍旧幽深不见底。我飞快地眨着眼睛,想要把那些一言难尽的情绪给完全的抹杀掉。
杜非白的薄唇轻启,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我已经率先道:“我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的。”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杜非白语气淡淡的,也在同时收回了目光。
他的喉咙有些嘶哑,声音较平日里头变得更低沉了些。他不太舒服地咳嗽着,紧皱着的眉头仍旧没有放松的趋势。
有些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根本不会经过大脑。譬如说,在他没有开口之前,我已经主动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水,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