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约定好了来接我的时间,我犹豫了会儿,还是没有把想去看沈漫的事情告诉杜非白。潜意识的,我觉得跟杜非白说了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或者说,每每主动和杜非白提起沈漫,总是让我觉得不太舒服的。
西蒙很快就来了,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西服,面容沉重而肃然。他抱着一束百合花,花来得正好,清新而自然。
他告诉我:“真巧,我今天原就是要去看她的。”
“那确实挺巧的。”我笑了笑,眼神落在了那束百合花上:“这是她喜欢的花吗?”
“是的,她喜欢百合花。记得以前的时候,她和你一样,也是对玫瑰花过敏的。我刚追她那会儿每天雷打不动地送着玫瑰,每次都被轰出来,我差点儿都要以为她对我有意见了。”
西蒙提起了沈漫的时候,眉眼间俱是笑意,仿佛昔日的美好全都重现了一般。只是以这样的深情,又怎么会对下一任保持更深的感情呢?
“你们一定很浪漫。”我收起了望着百合花的目光,迟疑着道:“恕我冒昧,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西蒙笑着道:“知无不言。”
西蒙的中文有时候当真比我说的都好,不过现在并非是夸赞的时候。我微咬下唇,问道:“你这么爱沈漫,可是余生还有那么长,你是决定要孤独终老吗?”
在我这个问题问出口后,西蒙唇边隐约的笑容转化为了苦涩。他说:“你不懂,这个世界上除了爱情,还有另一种叫做责任。”
西蒙说得情深义重,那大义凛然的模样有些触动了我。我望着他,眼底是未完的疑惑。
他扯了扯唇角,目光投向了远方的方向。“还记得吗?沈漫之前是在悦氏集团工作的,因为她的失误导致了悦氏集团一举倒闭。这个世界是讲究利益的,不会因为她的离世而有任何的更改。”
西蒙的话让我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我抿唇道:“意思是?”
“沈漫离开了,可是我得为她的错误负责。我反正是不会爱上别人的了,而悦氏需要注资,以及新的联盟。”西蒙压低了语气,掩盖着其中的无力。“我家已经和悦氏联姻,我和悦雅儿早已订婚,不久后应该会举行婚礼了吧。”
“啊。”我难掩讶异:“这样真的好吗?”因为所爱的人已经离世了,所以不会爱上别人,索性把自己的婚姻打包了出去。西蒙所表达的意思,是这样吗?
“你还小,不懂。”西蒙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我身上,满满的都是苦涩:“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我沉默着,半响后道:“祝你幸福。”
西蒙却是摇了摇头,唇边扬起的笑容都染上了苦涩的味道。他话锋一转:“沈曼,你和杜非白走得很近吗?”
乍然被提及的名字,让我怔了怔。我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西蒙却不在意我的默然,在等着红绿灯的时间,他望着我很是认真道:“他不是个好人,若不是因为他的设计,悦氏和沈漫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这话确实在我的意料之外,我藏在包包下面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讲真,杜非白真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毕竟为了让我低头,他做出的那些卑鄙的事情真的一件都不少了。在我的眼里,他和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没什么两样。
“我听说他到现在还在调查着沈漫离世的真相。这种贼喊抓贼的人,真是令人恶心。我一点儿都不相信他的无辜!”说到最后,西蒙的语气都拔高了,怒气值更是蹭蹭蹭的。
听着西蒙的话,在想起了杜非白,这两个人各执一词,好像在我的脑海里头打着架一样。我不自觉地揉着太阳穴的位置,眉头微微蹙起。
“抱歉,是我失态了。”也许是察觉我的不舒服,西蒙的语气变得柔和起来:“墓园有点儿远,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会儿吧。到了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好的,麻烦了。”我也不矫情地接受了,对西蒙感激一笑后,闭上了眼睛。我并没有睡着,不过是闭目养神,以及在心底各种心思的盘旋计算罢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在这种每个人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装睡久了,到最后我却是真的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西蒙叫醒,那放大版的、距离我的脸不过1cm的脸,让我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双手下意识地往前一推,人也不自觉地往后方退着,我结结巴巴道:“到了吗?”
“我刚刚想说,你的头上有只虫子。”西蒙笑眯眯地望着我,还不忘用手指点着位置。他说:“看你睡太熟,没想着叫醒你。”
我的尖叫声音已经卡在了喉咙,随时都会爆发的那种:“帮我赶走啊!”
西蒙眨巴着眼,无辜十足:“那我冒犯了哦。”
“拜托你快点啊。”作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汉纸,唯独怕死了这些虫子一类的小动物,我也很无奈啊。
西蒙靠近了我,又是那股淡淡的肥皂香萦绕在鼻尖。我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他的动作很快,摊开了手掌心道:“你要先看一眼,还是让它直接前往极乐世界?”
我的嘴角子在抽搐着:“我会为它祷告的,请你放它早日上路吧。”
“好的。”西蒙煞有其事地点着头,用纸巾捏着,轻飘飘地扔进了垃圾桶。
在虫子的插曲后,西蒙的心情好像变得好了些。他一手抱着百合花,一边在前方给我带着路。他说:“看着你,我总是有一种沈漫还活着的错觉。真好啊,还能有这样的念想。”
我笑笑,对这个说法已经不会再去强调什么了。我的目光遥遥地落在了前方,那里写着的是‘爱妻沈漫之墓’。
然而,西蒙却告诉我:“这并不是沈漫的墓,只是一个衣冠冢,是她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