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怪力乱神,但是某些时候,人是会忍不住恐慌的。
比如说,看着那个移动的黑影,我就忍不住尖叫起来了。以至于电话那端的杜非白难得的关心,我都没有听到了。
“跳闸了。”婆婆幽幽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
我这才找到了遗失的语言能力,轻拍着胸口,安抚着明显受到惊吓的小小的心脏。我起身,尽量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我去看看,婆婆别担心,您继续回去睡吧。”
黑暗中似乎多了一声很细微的笑声,紧接着响起的是婆婆带着关切的声音:“我替你找个手电筒,你别急着出去。”
“好的。”我乖巧地应着,说实话,我确实有点儿耸。这个时候让我自己一个人出去看黑漆漆的电箱,我大抵也是不太敢的。
婆婆摸索着去找了手电筒,我想起了那还没有被挂掉的电话,忙重新抓起了手机。我试探性道:“喂?”
未想,杜非白居然还在。他嘲讽的语气带着几分别扭的关心:“你怎么回事?一个停电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了?”
“我偶尔也会是一个弱女子好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怕黑、怕鬼、怕虫子的软妹子!”我冷哼着,不知道是因为黑暗的关系,还是因为杜非白隐约的关心,我开始和他抬杠起来了。
他轻轻地笑了笑,态度带着几分少有的柔和:“你还真是能夸自己的地方就使劲夸,要点脸好么?”
“我这哪里叫做不要脸。”我靠着墙,调整了一个稍微舒服的姿势。“真正不要脸的那个人,是放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独自一人深闯龙潭虎穴!”
我故意用夸张的语调说着,意在谴责杜非白。当然,也没有指望说能够收到什么成本。余光瞥见了婆婆拿着手电筒出现的身影,我心神一松,直接道:“我要去看电箱,先挂了啊。”
不等杜非白的回应,我就这么直接挂掉了电话。
很久之后,杜非白才告诉我,那个晚上听着我的惊叫和恐慌,他是已经想好了让我放弃,送我回家的。可惜,最后都是一场阴错阳差。命运这种东西,当真半点儿都不由人。
婆婆没有离开,陪着我去看了电表,打上了闸门。
突然亮堂的一室让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用手背挡着,直到适应了以后才缓缓地睁开。婆婆已经走在了前头,踩着飘忽的步子,梦游似的回到了房间。
我失笑着,对着婆婆的背影道:“婆婆晚安,好梦。”
“你也是,早些休息。都大晚上了,就不要说什么无意义的话了。”婆婆没有回头,扔下了这么句话后,就关上了房间的门。
我无意识地抓着头发,总觉得婆婆的话好像意有所指。或者说,是在提醒着我什么?
我很努力地去想着,却想不出一个所以然。只是追溯着记忆,我隐约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婆婆与我独处的时候,和西蒙在的时候,就好像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蓦地,西蒙所说的话又一次浮上了心头。这两个人的话重合着,满满都是矛盾。那么,我该相信谁呢?
无解的问题除了占据着脑海,企图杀死脑细胞以外,一点儿用处都没有。我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撑不住地睡了过去。
我是被婆婆叫醒的,她坐在我的床边,幽幽道:“今天是漫漫的忌日。”
迷迷糊糊的睡意瞬间被这一句话给惊醒了,我僵硬着道:“婆婆,您早就知道我不是沈漫吧。”
“呵呵。”婆婆浑浊的眼神在望着我,又好像是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她拉住了我的手,冰冷的手掌覆在我温热的掌心上,冷得我不自觉地打颤。她对我说:“姑娘,我知道你是好意来陪着我这个老婆子。佳人已逝,什么都过去了。我能够从那地方走出来,度过余下的时光,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听着一怔一怔的,婆婆不喜欢待在疗养院,此前是借着沈漫的名号离开的?
“婆婆……”我唤着婆婆,欲言又止。感觉有很多的细节想要问个明白,可是却又不知道该从哪些方面入手。那团疑云,好像变得更重了。
“姑娘,你替我去看看沈漫吧。”婆婆望着我,语气变得沧桑了几分。“然后啊,你就不要再管我这个老婆子了,该干嘛就该干嘛去吧。还有啊,西蒙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相伴一生的佳人了。你是好女孩儿,不要做些冲动的傻事。”
我不自觉红了脸:“婆婆你误会了,我和西蒙不是那样的关系。”只是我有些意外,口口声声说着唯一的西蒙,为何又瞒着我他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故意在塑造一个深情的形象。
只是,他为的是什么?
“不是吗?”婆婆沉沉地望着我,好半天才用好似自言自语的声音道:“那就好。”
我被婆婆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婆婆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
“今天是漫漫那孩子的忌日,你要是有心,就替我去看看她吧。”婆婆一边说着,一边垂下头,看不清她的神色表情。
我试探性道:“可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看她诶。”
“西蒙知道的。”婆婆回答着,扶着沙发的边缘颤巍巍地起身。我想要去扶起她,却被她拒绝了。她说:“要是西蒙问起我,就说我不舒服,已经睡着了,让他不要过来看我了。”
“好的。”我应着,望着婆婆步伐阑珊的身影有些微怔。是错觉吗,我怎么觉得婆婆这是在躲避着西蒙的态度呢。
外头的天气很好,风和日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的白云,是一个让人心情明媚的好天气。我想了想,拨通了西蒙的电话号码。
那头的忙音响了很长的时间,终于被接起了。我单刀直入道:“西蒙,我可以去看看沈漫吗?”
那一端沉默了许久,才响起了那道低沉微哑的嗓音。他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