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因为同样被困的人还有杜非白这样的大人物,救援的速度比想象中的还要快。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我已经先行落在了平稳的山头上。
是林青过来接的我,他朝着我微微一个鞠躬,面无表情的脸上仍旧是昔日的沉稳:“沈小姐,请随我来这边,我送您回家。”
“杜非白呢?”我一边问着,眼神落在了后方的悬崖上。杜非白要求要先把我救上来,以至于他现在还在山头下的树枝上独自一个人待着。
“杜总不会有事情的。”林青用斩钉截铁的声音回复着我,催促道:“您在这里,会令总裁分心的。不如先让我送您回家,总裁也能放心。”
我敏感地听出了另一层意思:“杜非白是还想要去做点儿什么,不方便让我留下来碍手碍脚吗?”要不然,很难解释这么急切的赶人是怎么回事。至于那一套真的关心我受惊的说辞,我只能说,先听听比较好。
林青默了默,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又一次重复道:“沈小姐,请上车。”
这种固执不知变通的模样,大概我除了顺从以外,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我只能上了车,突然想起了什么,我回头道:“张轩辰呢?”
是了,我掉下去之前还见到的、一脸担忧的张轩辰,现在人去了哪里?总不至于连我生死未卜都不知道,他就这样悄咪咪地走人了吧?
林青解释道:“张先生大概是压着谢赫离开了。至于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
林青说得轻巧,就是一副不想在给我多做解释的模样。无法,我只能安静下来,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呆了又呆。
冷不丁的,林青突然主动道:“沈小姐,其实总裁待您非常不一般了。在总裁的心底,您是最特别的一个存在。”
我收回了目光,余光落在了突然开口的林青身上。我用轻飘飘的语气,满不在乎道:“所以?”
林青的语气也是少有的诚恳:“总裁也非常的不容易,我相信他对您是真心的。”
可是越是听着这样的好话,我就越是怀疑了。这好好的,林青跟我说起关于杜非白的事情,当真不是别有居心吗?
我双手抱胸,一脸的戒备:“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青有些苦笑地望着我,行驶的速度仍旧平稳。他说:“我跟在总裁身边很久了,也看着您和总裁很久了,作为一个旁观者,我想有些事情还是要让您知道比较好。”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被林青说得我有些发毛了,我紧抿着唇瓣,正了正心神后才继续问道。
“您受伤出事的时候,总裁比谁都要着急。您可能不知道,总裁很怕火,对火有心理阴影。可是因为您被困在火海中,他想也不想地就冲进去了。”
“您和陈茵小姐起了那么多的冲突,总裁也都在背后找陈茵小姐,以及陈茵小姐背后的陈家算账了。总裁说过,他们若是在打您的主意,他绝对不会再让陈家好过。”
“……”
林青林林总总说了很多,都是些我从来就没有想过的细节。可是听得这越发具体的话,我却是越发的没有表情了。
当然,在眼神看不到的地方,我的手已经攥成了一团。紧紧地交叠在一起,手心里头已经出了许多的汗迹。
我说不上来此刻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太多我的原以为被推翻,突然建立出一个杜非白好像很在意的框架。我就像是隔着玻璃再看这个框架,没有办法进去,也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指甲又一次深深地掐入了掌心,我借着疼痛让自己越发的清醒。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林青,请你不要再说了。不管如何,我和杜非白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来说个明白。”
“抱歉沈小姐,我无意给您造成干扰。只是作为总裁的身边人,我没有办法做到视若无睹。”
林青的声音仍旧传了过来,在这个小小的空间是那样的清晰。他说:“总裁一贯是这样的,做的事情永远比说的事情更多。”
“你可以停了。”我面无表情道:“很抱歉,我不想听。”
林青默了默,才低声道:“应该道歉的人是我,沈小姐,非常对不起,是我做了多余的事情。”
我可有可无地点着头,死死地盯着窗外没有移动过分毫。眼看着那些我所熟悉的路逐渐变得清晰,我却并没有觉得多么的高兴。很奇怪的,明明是应该感到劫后余生的喜悦,可我却只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无力感。
余下的时间里头,林青再也没有说过半句不合时宜的话。他安静地把我送到了楼下,确定了我安全到家后,再离开。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家中,迎接着我的是一室昏黄而温馨的光线。冰箱上头被贴了一个硕大而古怪的便利贴,上头是妈妈的字迹。
她说:厨房炖了汤,冰箱有菜,用微波炉热热就行。下次出门谈工作,就不要再让轩辰来转告了。妈妈也不是非要把你绑在身边,只要你好好地,妈妈比什么都高兴了哈。
最后,还画上了扭曲的笑脸。
我有些想笑,眼底却微微湿润了。我手忙脚乱地拭去了眼泪,轻轻地走到了厨房。炉灶上还用小火炖着鸡汤,香味飘荡了一室。
我本以为又要费点儿心思跟妈妈解释一通我失踪了那么多天的原因,没想到张轩辰早就做好了。给我找了一个完美的借口之余,还把妈妈哄得服服帖帖的。不得不说,他果然是一个心细如发的师奶杀手……
我捧着鸡汤,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客厅,用座机拨通了那被张轩辰强迫记下的十一位数字。可是电话那头却迟迟都没有被接通,一直的忙音传来,给这个本就躁动的夜晚也增添了几分的不安。
正准备挂上电话的时候,才终于传来了微哑的声音:“曼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