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闭着眼睛,直到掉在了树上,被另一个怀抱安置下来,才小心翼翼地眯开了一条缝隙。
杜非白灵活地拆掉了我身上残留的绳子,隐约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他说:“原来你也知道害怕啊。”
我动了动,如此近距离地望着杜非白,到底让我有几分的不适应。杜非白眼疾手快地拉住了我,沉声道:“不要乱动,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不会掉下去。”
听着这种危险十足的话,我的目光不自觉地偏离了。瞥见底下那万丈深渊,吓得我再也不敢动弹。杜非白就势抱着我,下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呵出的气全都喷在了耳边。酥酥麻麻的痒,在心神紧绷着的时候,感觉是这样的强烈。
“喂……”我挣扎着让自己的思绪剥离出来,抿唇道:“我们会不会就这样死在这里了?”夕阳已经落山了,残阳的余晖洒在天幕中,带着一种悲壮的美。我不自觉地拽紧了杜非白的衣袖,是无法控制的恐惧。
“不会。”
杜非白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怔,目光不自觉地撞进了他的眼底。那样笃定的眼神,好像带着一种能够让心底就此安定的勇气。
我低声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还有脸问这个。”杜非白轻哼了声,搂紧我之余,还不忘敲了我的头一记。他的语气里头嫌弃满满:“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都找林青,你都忘记了吗?”
“我……”我张了张口,‘我’字含在嘴里半天,接下来的话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我扯了扯唇角,是当真没有想到陈茵会留了这么一手的后招。虽然说就这样承认,我也觉得自己的智商挺下线的……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杜非白一声长叹着,那语气好似带着几分的怅然,以及些许的宠溺。他说:“如果没有我在身边,你要怎么办?”
还有什么怎么办?
唇角微微牵起,脑海里头闪过了一张含笑的面容,我抿唇道:“我还有阿辰。”
顿了顿,我也不说上来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我补了一句:“他不会离开我的。”至少站在朋友的立场上,他是绝对不会抛下我不管的。
“沈曼,你当真是想让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吗?”杜非白冷哼了一记,抓着我手上的力道微微一个用力,树枝一晃一晃的,当真是让人感觉到随时都会掉下去的恐惧。
表面上在淡定,都掩盖不住我抱紧了杜非白的事实。“杜总,您的命比较珍贵,真的没有必要和我一起命丧荒野。”
“谁说我要和你在一起。”杜非白轻飘飘道:“沈曼,你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你,连生死都不顾了吗?”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直白地怼了回去:“那现在这个想也不想地跳下来,和我一起坐在树上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的救援的人,是谁?”话说得有点儿长,我没带喘气的,一次性说完了。
杜非白好似被噎了下,才慢吞吞道:“笨蛋,你真的以为我没有留点儿后手?”
“哦。”我垂下了眼睑,不做声了。当然知道杜非白不可能是冲动的人,会救我,大概已经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之策吧。可当我真的听到他承认的时候,为什么还会觉得心痛呢?
我甩了甩头,用力地把这些莫名的想法挥到脑后。
耳边好像响起了杜非白说的什么,我没有听个真切。依稀听到了陈茵的名字,我抬眸,慢半拍道:“你刚说陈茵什么了?”
杜非白少有地翻了一个白眼,虽然动作仍旧是挺优雅的:“你这次的亏不会白吃的,我会找陈家讨回一个公道。”
“哦。”我可有可无地点着头,漫不经心道:“你们不是联姻关系吗,这样说断就断,不会对集团造成什么影响?”
“如果需要靠一个女人,牺牲自己的婚姻来挽救事业,那我活着也挺没意思的。”这话是杜非白第一次与我说起,听得我彻底地呆住了,半响都没有回过神来。
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还有陈茵这一回事出现呢?
我张了张口:“杜非白你……”
“抱歉。”杜非白却是一口打断了我的话,便再也没有提起相关的话题了。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意味十足道:“都过去了,不会有事的,你会好好的。”
我不知道这个道歉是因为陈茵的事情,还是因为杜非白自身的原因。听着这个话,我始终觉得心底又多了一层的迷雾,哪怕拨开了云层,也见不到天日。
天色已经开始黯淡了下来,如墨色一般的黑。乌压压的沉了下来,令人不适应。我沉默着,不在言语。
杜非白温热的手心覆了上来,轻轻地拍着我的手背,他说:“不会有事的,你会安全地回到家里的。”
我点了点头,暮色中的杜非白也好似蒙上了一层阴影般,看得并没有那么真切。好像隔着什么,哪怕距离得再近,都没有办法一眼望到尽头,到那个名为心的地方。
是的,我看不够杜非白。我不知道他这么救我一场,为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他突然的坦白,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我真的要相信,相信眼前这个人对我,当真是有那么点儿叫做‘爱’的成分吗?
迎着风,我喃喃自语道:“杜非白,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也许是真的太小声了,风把残余的话吹了个干净,一丝一毫都没有传进杜非白的耳中。他隐约的询问声在耳边响起,我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算了,有时候装傻,大概也是最好的选择。被握着的手心温热,是这个暮色里头最后的一丝温暖。
遥遥地,喧闹的声音从头顶传了过来。一大束的手电筒灯光打了下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几道兴奋的呼唤:“找到了!总裁在这里!你们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