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把杜非白当成了隐形人，办好了两个人的保释程序后，我领着张轩辰离开。
他的脸上挂着彩，那一小块的淤青尤为明显。他一路嘟囔着，觉得这块太影响自己的帅气。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打架的？！”
张轩辰嘿嘿一笑，挠了挠头，不做解释。
如此反应，哪怕他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微微抿着唇瓣，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阿辰，你真的不用这样的，我已经放下了。”
潜意识的放下，也算是放下吧。选择了这条路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应该能够预想到此刻的结局。
张轩辰静默了片刻，抬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发。他说：“与你无关，只是我看他不顺眼而已。”
“以后不要在这么幼稚了。”我微笑着，假装毫不在意。
张轩辰的脚步突兀地停了下来，我正觉奇怪。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看到了处在了正前方的杜非白。
他的脸上同样挂了彩，和张轩辰不相上下。那淤青和他一贯的威严很是不相符，却增添了一抹真实。
他静静地望着我：“沈曼。”
我下意识地选择了避开，佯装和张轩辰对话道：“今晚要不要吃宵夜，刚买的云吞很好吃的。”
张轩辰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可以，你给我做吗？”
往前的路不可避免地要和杜非白擦肩而过，可若是此刻掉头换个方向，又好像太过刻意了。藏在衣袖里头的双手已经捏成了拳头，以此抵制着身体的轻颤。
我努力地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杜非白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他直接拦下了我，哑声道：“我有话要跟你说。”
张轩辰挡在我的面前，冷笑着面对杜非白道：“你是希望我再打你一次吗？”
“让开。”
“杜非白！你不要太过分了！”
“让开。”
平静的语气就是暴风雨的前奏。杜非白的眼神淡淡，却是令我不自觉的不安。张轩辰已经为了我打了一架，我不能再用这样的事情麻烦他了。
如此想着，我不由得拉住了张轩辰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我说：“让我和杜非白谈谈。”
张轩辰的脸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曼曼，你不是说已经放下了吗？”
杜非白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腕，把我往前拽了几步。他的力道不轻不重，并没有弄疼我。我回头，示意张轩辰先走一步。
张轩辰的神色越发的暗沉，他定定地望着我：“你真的要跟他走？”
“我很快就回去了。”
心系着其他的我，并没有注意在我的态度之后，张轩辰的神色顿时黑了下来。如墨色的眼底满含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夹杂着怨恨和不甘，滋生着名为阴暗的一角。
我和杜非白在街心公园坐下，距离靠得很近。然而心与心之间，怕已经是无法越过的横沟了。
良久，我听到了杜非白淡淡的声音道：“你现在已经和张轩辰在一起生活了？”
“这与你无关。”我平静地答着，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陪着小孩子在沙滩上玩耍的父母上。我想，我和杜非白可能不会有这样的时候吧。
“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
杜非白顿了顿后，用了最正常的问候。我笑了笑，眼底隐约的亮光散去。怎么说呢，再多的深爱也不过是这样的结局。大概世事总是如此，不圆满才是常态。
我没有问关于沈漫的情况，我怕我问出去后，那肯定的答案让我承受不了。又是一番长久的沉默后，杜非白突然道：“杂志社的事情，你是已经交由张轩辰代为处理了吗？”
“是。”我点了点头。在我不方便的时候，基本都是张轩辰在忙着的。我最后的作用，不过是签程序的一个名字。
杜非白似乎几不可闻地叹息了声，等我望过去时，他的神色依旧自然。他说：“我给你留了一笔钱，存在一个秘密的账户里。若是有一天出了什么事情，你可以去提。然后带着这笔钱，换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
“什么意思？”
杜非白的话就像是在交代着遗言，让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杜非白笑了笑，抬起的手落在了半空中。好一会儿后，有些无力地垂落在了身侧。他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如何。”
“我自然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我紧捏着拳头：“杜非白，你又在思量着什么新的手段吗？我告诉你，孩子我是不会给你的！”
若是为了抢走宝宝，而特意说出这样的话来降低我的戒心，那就没有必要了！
杜非白怔了会儿，摇头失笑。他的眼神落在了我隆起的小腹上，眼神多了份柔软：“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这跟你没有关系。”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小腹，连连后退着。
预产期是在下一个月月底，张轩辰已经提前安排了一切，就等着孩子出生那一天。说来，这种事情本该是由我的丈夫出面办理的。最后却是……
“见到你好好的，我很高兴。”杜非白笑着，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是我们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靠近。淡淡的香味熟悉而陌生地萦绕在鼻尖，让我连推开都忘了。
大约是在几秒钟后，杜非白起身，轻轻地环住了我。他的动作很用力，就像是要把我揉碎进了骨头里。
“杜非白……”
他很快地松开了我，神色坦荡。他问道：“需要送你回家吗？”
“不用了，谢谢。”如此的礼貌而客套，正是我所希望的陌生人态度。然而到了真的面对的时候，却是另一种奇怪的别扭。
女人，也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走出了街心公园，我忍不住地回头望过去。只见杜非白还站在原地，整个身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的，神色莫辨。见我回头，他扬手，是再见的手势。
这个时候的杜非白，给了我一种说不出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