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陈嫂的声音变得更为慌张了,她甚至还看到了我,急切地招呼道:“夫人,您快过来看看,先生晕过去了!”
我到底还是不够不坚决,安慰着自己不过是看一眼,没有关系的。然而在这一眼后,却无法真的就此忽视了。
杜非白是真的晕过去了。
陈嫂一脸不解地望着没有动作的我:“夫人?您不过来帮帮忙吗?”
望着陈嫂的疑惑,以及倒在了地方的杜非白,那个‘不’字好像说不出来了。我微抿着唇瓣,终究还是选择了过去。
踏入熟悉的庭院,我力持镇定着,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举手之劳。当成了一个陌生的人、陌生的地方便是了。其余的,都不足以挂心。
与陈嫂一同,把杜非白搀扶到了房间里。陈嫂拿出了衣服,交给了我:“夫人,麻烦您替先生换一下衣服。他的衣裳都被汗打湿了,还是换下来比较好。”
“啊?”我僵了僵:“要不,还是陈嫂你来吧。”
“先生不喜欢无关的人碰他,夫人,麻烦您了。”陈嫂冲我微微鞠了一躬:“我去厨房给先生煎药,这里就麻烦夫人了。”
语毕,是直接就离开了,压根就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我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呼了一口气。现在这样,算什么事儿呀。
可是眼前的杜非白苍白着一张脸躺在我面前,我好像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盯了半响,我把心一横,剥下了杜非白被打湿的上衣。
反正又不是没有见过,一次和无数次硬要说区别,真的是矫情了。
说是如此,然而我的动作还是挺不利索的。一套衣服给杜非白换好后,我自己的后背也已经被汗水打湿了。
我抹去了额头的汗迹,把杜非白的手塞回了被子里。他额头的温度仍旧滚烫,我打了一盆水回来,替他敷上了毛巾。
我正准备离开,过去看看陈嫂的药熬得怎么样了。然而才刚起身,便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那力道看似不重,却并非是能够轻易挣脱的。
我紧皱着眉头,回眸望去。只见杜非白紧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了床上。他的眉头同样不舒服地皱起,却一点儿转醒的意思都没有。
那么问题来了,这只抓着我的手是在自己梦游吗?
眉头越发皱紧,我狠了狠心地想要甩开。然而杜非白却无意识地抓得更紧了,这下子我就更加不可能挣开了。
我面无表情地瞪着杜非白,暗忖着这个到底是不是装睡的人。
正维持着这个尴尬的姿势时,门被轻轻敲了敲,陈嫂端着药蹑手蹑脚地进来了。一见到我们的动作,她微微一笑,眉宇间藏着的欣慰满是理解。
“陈嫂!”我唤住了陈嫂,才不愿意就这么让她离开了。我少有地红了脸道:“你能不能帮我拉开杜非白?”
“夫人,您是不知道,先生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您不在的时候,先生过得并不好。”陈嫂长叹了一声,怅然地望着我:“我是不知道您们的事情,但是我呀,就想着两个人好不容易相爱一场,为什么分明是喜欢的,都还要用这种彼此折磨的方式?”
我微怔,好一会儿都没有接过话头。
陈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夫人,我们先生是不会说话。可是我想,您也是可以感觉到先生是否在乎着您。”
断断续续地说了不少的话,陈嫂才放下了药碗,起身离开。
我静默了许久,还是重新坐下了。我端着药碗,一口一口地吹凉。脸上的神色带着茫然和空白,明知道不应该,可还是忍不住被陈嫂的话所影响。
我用力地咬着舌尖,逼着自己清醒过来。
说好的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并非是这样冷静的。
吹得差不多了,我放下了药碗。被杜非白抓着的手已经没有松开的迹象,我索性直接推醒了他。
“起来,喝药。”
杜非白明明是醒睡的人,可是这会儿,我却叫了很久他才醒过来。那一瞬的茫然神色,快得令人看不真切。
他好一会儿后才冲我笑了笑,无比虚弱的笑容:“真的是你。”
我不答,径直递上了药碗。我的态度并不好,是故作地强硬,直接把药碗塞到了杜非白手里。然而,没有想到他的手颤了颤,差点儿把整个碗都摔了。
我眼疾手快地接住,也因为这样的动作,贴上了他的手背。暖暖的温度透过了手心传过来,是令人不自觉抗拒的温暖。
我抿着唇,避开了与杜非白的接触。我端着药碗送到他的唇边,言简意赅:“喝。”
“你真的是来照顾病人的?”杜非白的笑容微苦,无奈溢满了苍白的面容。
“不是。”我给了否定的答案,见杜非白没有动作,索性直接灌下去了。
杜非白被灌了一个措手不及,剧烈地咳嗽着。一碗药勉强喝下去了,也飞溅了不少。其中还滴落在了他刚换上的灰色家居服上,棕褐色的药留下了格外明显的痕迹。
我的眼神落下了一瞬,还是选择了无视。我径直起身,拿着药碗准备离开。
“沈曼,你是来报复我的?”杜非白轻咳了声,唤住了我。
我的脚步微微一顿,报复谈不上。只是看着这样少有虚弱的杜非白,难得的生出了几分恶意。就是那种一直都是我被欺负,可是现在终于轮到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我扬起了下巴,态度冷淡:“杜总裁还有别的吩咐吗?”
“麻烦你给我拿一件干净的衣服。”杜非白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他的眉头不舒服地皱起,整个人的神色都泱泱的。
从他那滚烫的面容上看,我知道杜非白是真的难受。
快步地拿了件衣服扔过去,他再一次拉住了我。低沉而微哑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沈曼,不要走。”
不管什么时候,哪怕再脆弱的杜非白,都能够说出命令的陈述句。
我没有动,杜非白越发靠近了我。紧抓住的手腕,仿佛把所有的力气都汇集在了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