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杂志社的工作基本安排完毕，我谁都没有通知的，订了最快的航班飞往德国。
那个种满了玫瑰的庭院芬芳依旧，它的主人愕然而惊喜地望着我：“曼曼，你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不欢迎我吗？”我瞅着秦琴，慢吞吞地说道。
秦琴僵硬的面容很快地浮起了一抹笑容，她有些手足无措地站着，好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的欢迎我。
我越过了秦琴，往屋里走去。环顾了四周，沈浩然并不在家。秦琴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主动解释道：“你父亲今日值班，没有那么快能够回来。若是知道你过来了，他就请假了。”
“我刚好路过。”
我的语气淡淡，反而是秦琴，全程都在斟酌着，小心翼翼地不敢表达自己的喜悦。端着茶的手都在颤抖着，手脚怎么放都不自然的样子。
茶是水果茶，晒干的玫瑰花打底，倒也是有一股清清甜甜的味道。我不由得多喝了几口，秦琴忙道：“这是你姐姐亲自做的果茶，你要是喜欢，带点儿回去。”
沈漫做的呀……我笑了笑，放下了茶杯。我用状似不经意的语气道：“沈漫不在吗？”
秦琴微怔：“她不是在国内忙着工作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出差，我还以为会刚好路过这里。”毕竟距离德国，还是挺近的。
“这样啊。”秦琴挠了挠头，由衷地微笑着道：“这个我还真是不知道。不过曼曼，你能过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我微微颔首，算是回应。老实说，我也有点儿摸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想的。真的到了，也不知道该和秦琴说点儿什么。
我们之间离自然相处，大概还是差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略微尴尬的沉默蔓延在头顶上方，我低垂着头，盯着桌角发呆。
“最近还好吗？”秦琴试图关心着我：“不知道你是否会介意，所以我们也没敢去打扰你的生活。你养母的事情，我们至今也很痛心。没有她在，也不知道你一个人能不能扛过来。”
能或者不能，不都是要这样过下去吗。
我扯了扯唇角：“感谢您们的费心，我挺好的。”死不了，就都是还好的。
“做父母的，哪有什么费心一说。”秦琴摇了摇头，语气里透着怅然：“若不是这边真的一时半会走不开，我和你父亲都打算要回国定居了。”
“这个帽子好像有点儿高了哦。”我笑了笑，漫不经心道：“我不过是顺带的，放不下沈漫才是真的吧？”
“曼曼，你也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我也知道事情的处理上面，我和你父亲做得不对的事情太多了。”秦琴长叹了声：“只是啊，一个是整天看在眼里呵护着长大，身体又是残疾的女儿，另一个失联多年终于找回，不知道该如何相处的女儿，这终究也是……”
不知道该怎么相处也好，更心疼身体不便的沈漫也好，都改变不了他们不够爱我的事实。明明是早已有了清晰的认知，却仍旧还想要再试一次。果然人的天真啊，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其实，我只是想要知道到底他们会不会记得我也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孩童时候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被拐走，成年之后有了自己完整的记忆，却被告知妈妈不过是养母，还是拐卖我的元凶之一。
而口口声声要带我走的亲生父母，却为了另一个女儿屡屡试图想要拆散我的婚姻。直到现在，还是照旧。
我不由得问道：“如果沈漫犯了错，你们还是会一如既往地原谅她，并且爱着她吗？”
秦琴好似没有明白的意思，眉头微微蹙起地望着我。我接着补充了一句：“若是在伤害我的基础上，犯的错也没关系吗？”
“你是说……”秦琴迟疑着：“是你们姐妹俩的感情不和吗？”
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可是秦琴却依然找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突破口。这是不是已经潜意识地，把她的想法表露出来了呢？
“如果当年被拐走的人是沈漫，那一定不会像是现在这个样子吧。”我悠悠然地说道，一如意料之中地看到了秦琴的脸色刷地白了。
“曼曼，我们也一直在寻找着你。只是真的没有想到你辗转着回了国……”
我打断了秦琴的话：“我本来真的是想要过来看看你们，想看看我们这表面上的血缘关系，会不会有进一步的空间。毕竟妈妈已经离开了，哪怕我不愿意承认，可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就剩下你们了。”
我的神色淡淡，却是不容秦琴再次有所闪躲。
“可是我好像来错了，在你们眼里的女儿，只有沈漫一个。血缘，不过是一条陌生的羁绊。”
“不是的！”秦琴咬着牙，终究还是道：“曼曼，请不要这么想！你姐姐真的做错了事情，导致给你造成了伤害，我和你父亲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你这边！”
“那行。”我笑了笑，把临走前特意冲印下来的照片都一一放在了秦琴面前：“这个，您怎么看？”
照片里头都是有着拍摄日期的，铁证如山，证明着沈漫与杜非白的接近已经是在我婚后的时间了。
我是否会继续和杜非白在一起，这是我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而现在，不想就这么干脆地成全沈漫。我不舒服，我希望让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和我一样不舒服。
“我怀孕了，孕期将近五个月了。”我沉沉地望着秦琴：“母亲。”
母亲二字，击溃了秦琴最后的神经。她失态地望着我，右手紧捂着唇瓣，止不住的颤抖。而眼底些许的湿润，已经不受控制地满溢出来。
我轻声道：“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你们的外孙了吗？”
我呀，实在是想要看看一贯被沈家父母捧在手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沈漫，突然一遭父母不在站在她的统一战线，她会是怎么样的表情。
“我们，会为你做主的。”秦琴的语气嘶哑，是终于说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