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终究还是没有向我道歉。
整个家里弥漫着一股硝烟过后的气息，无声的博弈。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所有的报复心理在看着这一片狼藉，悉数化为了乌有。可是，‘算了吧’这样的字眼，我也还是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双方的两败俱伤，以及黯然神伤的沈家父母。
然而休战后准备离开的我，却迎来了意料之外的人。
杜非白的面容在一瞬间闪过了错愕，而后恢复了如常的神色。他仍旧保持着无懈可击的礼貌，对我突然出现在这里一点儿都不感觉到意外。
“是非白来了啊，快请坐吧。”秦琴勉强撑起了笑容：“刚巧了，曼曼刚说她闷得慌。既然你来了，不妨带着她出去走走。”
“好的，沈曼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杜非白很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冲着秦琴微笑示意。
“这有什么麻烦一说，都是自己的女儿。”秦琴的眼神转向了我：“曼曼，那你好好地和非白出去玩吧。”
这是真的为我着想，觉得我会闷，还是秦琴并不希望我和沈漫同处在一个空间下又一次爆发矛盾？
好在，我已经学会了不再执着。
“非白，你跟我来一下。”边上沉默了许久的沈浩然，招呼着杜非白过去。
杜非白没有迟疑，跟在沈浩然的身后，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书房。至于谈论的是什么内容，我怕就是没有办法知道了。
哪怕人影已经看不见了，我的余光还是落在了书房的门口。而书房边上，则是沈漫把自己反锁着的那个房间。
“不用担心，你父亲会有分寸的。”秦琴低哑的声音在我面前响起，她迟疑着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拍拍我的肩膀，是安慰的举动。
我下意识地侧过了身，微抿着唇瓣，垂首不言。
秦琴眼底的受伤，我看不到。我只听到她的声音还在继续着：“对你的伤害，没有人是无辜的。可是这个错误不该是你姐姐一个人承担，非白……”
我知道秦琴想要表达的意思。我抬眸，似笑非笑道：“我的感情生活，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只是那些我所没有办法的，只能依靠您了。”
我会和杜非白分开，我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沈漫和杜非白在一起。我不想成为他们爱情的见证者，不想看到他们有多甜蜜揪心的过往。
这便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初衷。
秦琴眼神里头轻微的亮光，又一次黯淡下去。我扭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假装眼底轻微的湿润不过是一场错觉。
书房的门被关上了很久，才终于推开了。
杜非白神色如常地从里头走出来，又一次朝着秦琴微微鞠躬：“谢谢您的款待，那么我和曼曼就先行离开了。”
“好，那你们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秦琴微微一笑：“曼曼，有空多多回来玩啊。”
我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出去逛逛，不是现在、立刻、马上就回国。当然，您若是不希望我继续出现在这里，那我离开也无妨。”
大概是我说的话实在不太好听，以至于秦琴的脸色顿时变得糟糕了。
杜非白的眉头蹙起，带着不赞同。我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母亲。”
不知道人是不是天生都带着自我催眠的效果呢，比如说‘母亲’这个词，说了第一次以后，再说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已经没有差别了。不过是一个称呼，仅此而已。
语毕，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外头的天气并不好，阴天。那满满的乌云压下来，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心情压抑。这种天气，大概做什么事情都会令人心情不好的。
杜非白快步跟了上来，抓住了我的手腕：“你怎么会在这里？”
平静的声音如常，没有质问，就像是随口说点儿什么的意思。我轻轻地挣了挣，便甩开了杜非白的手。
我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这话应该是我问你。这里好歹也算是住着我的亲生父母，来这儿也不意外。那么你呢？”
顿了顿，我已经飞快地接了上去：“你和沈漫一道的出差，就是为了陪着她去看画展？”
我请的私家侦探很负责，把沈漫和杜非白一举一动都拍得非常的清晰。光是看着照片，都能够想象出来那头是怎么样的一个场景。
杜非白紧蹙着眉头，薄唇抿起。
我以为我会听到一点儿辩解，然而杜非白却好像是连一句哄一下的解释都不给我。大概在他的眼底，我是一个连解释都多余的人。
我最好当做不知道，乖乖地当着杜夫人就行。装傻充愣，守着一方小小的自以为的幸福。
“杜非白，我不会再相信你了。”我双手抱胸，是下意识的防备姿态。我一字一句道：“我们分开吧。”
杜非白没有说话，却用力地拽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不似刚刚可以随手就挣脱。他厉眸沉沉，眼底含着的风暴好像随时能把我从里头淹没。
挣扎无果，我涨红了脸，沉声道：“放手！”
“不可能。”杜非白面无表情地把我塞进了车里：“你想都不想要分开。”
“你不觉得你这样很过分吗！”被杜非白扣上了安全带，他靠得很近，随时都会贴上来的模样令我想要发飙的心思都不自觉地变得没有十足的底气。
杜非白无视了我的话，径直地踩下了油门，超乎正常的时速往前方飚去。
“停车！”我气恼地拍着车门，对杜非白这种只在沉默中变得更加沉默的消极手段越发的不满了。
然而他却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我的话，车子往空旷的地方疾驶而去。我只看到了周遭的景物飞逝而过，而前方，是杜非白紧绷着的侧脸。
“我要下车！”我大声喊着，见杜非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当即夺过了方向盘，强行逼迫着，让他听进去我的话。
“沈曼，你能不能不要再胡闹了。”
然而，抢夺着方向盘的时候，谁也没有留意到前方是如何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