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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结束,景奇周锵等几个男生在门口等着蒋钦哉,问他要不要一起走?蒋钦哉看了眼黎北楼,感激地对大家说:“不用了,教练说让我等他。”
正在收拾东西的黎北楼听到这边男生们的对话,抬起头来,“我送蒋钦哉回去,你们就别操心了,早点回家。”
景奇靠近蒋钦哉,偷偷问:“真不用我带人去给你报仇?”
蒋钦哉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快比赛了,我不想惹事。”
景奇撇撇嘴,“我也没打算怎么着,就去吓吓他们,要不然还以为咱们社的人好欺负呢。不过,你说得对,快比赛了,稳当点好。”说着拍了拍钦哉的肩膀,“比赛完了,咱再找他们算账。”
说着就和周锵他们一道走了。
黎北楼收拾完东西,回头看见磨磨蹭蹭打扫卫生的凌恣意,还有假装拉伸的秦素雪,虽然知道这俩人一看就是担心蒋钦哉不愿意走,但也只能赶人:“你们两个快走,我要锁门了。”
凌恣意才忙收拾了自己的包,穿上外套,秦素雪也穿上羽绒服,来到门口。
凌恣意不放心地看了眼钦哉额头上的伤,说:“今晚就别洗头了,免得伤口感染。”
秦素雪也说:“你要觉得不洗头难受就去店里干洗,让他们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凌恣意一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就点头,“秦……学姐说得对,要洗就去店里洗,洗澡的时候也要小心点,戴个浴帽。”
蒋钦哉被她们两人的关心弄得手足无措,点了点头,脸颊微微发红。
黎北楼过来不满地瞪了凌恣意一眼,又看了看秦素雪,无奈道:“今晚我会照顾他的,放心吧。”
“今晚?”凌恣意纳闷,看钦哉,“你要去跟教练住?不回家了吗?”
黎北楼不小心说漏了嘴,索性也就不遮掩了,推着钦哉往外走,“蒋校长今晚有应酬,回家晚,我也担心蒋钦哉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把伤口搞发炎了。快比赛了,我的大将不能有损呀,就叫他去我家住一晚。我虽然是个单身汉,但是跳舞这么多年,大伤小伤都有过,知道怎么照顾人。”
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完全是说给凌恣意听得,为了让她放心,凌恣意也不能说什么,但还是觉得不放心。
毕竟钦哉受伤的真实原因,瞒着亲妈,也就算了,是她自作自受,现在亲爹也不打算告诉?
不过,如果能够告诉黎北楼,也不是什么坏事,改日她好好“贿赂”黎北楼,看能不能出什么来。
黎北楼锁了门,和蒋钦哉一起下楼,凌恣意和秦素雪跟在后面,四个人沉默不语。到了楼下,凌恣意和秦素雪要去公交站台前等公交,黎北楼带着蒋钦哉去停车场,四人才分开。
晚上九点公交站台前一个人都没有,凌恣意裹紧棉衣,回头看见秦素雪还在望着蒋钦哉离开的方向发呆,雪白的羽绒服包裹着纤细的身影,乌黑的长发静静垂着,在月光下纯洁而唯美,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凌恣意又想到了那日中午的阳光下,少女羞涩地偷偷亲钦哉脸颊的侧影,心中微动,没去打扰她,直到公交车来了,才叫了她一声:“学姐。”
秦素雪这才回头,紧走了两步,与凌恣意一起上了车。
晚上的公交车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对情侣坐在后排靠在一起,旁若无人说着悄悄话,凌恣意和秦素雪并排坐在空座上,车晃悠悠开了起来。
那次撞到她偷亲钦哉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与她单独相处,凌恣意有些局促,抬眼偷偷瞄了秦素雪一眼,发现她正在看她。
“谢谢你帮我保守秘密。”秦素雪看着她,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忧郁。
凌恣意愣了一下,紧接着会意过来,挠了挠头,“我本来就什么都没看见。”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秦素雪没继续追问,反倒是默认了,看着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比赛完,我就要高考了,这段时间估计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最后一点时间了。”
秦素雪今年高三了,过了年就要高考,她的成绩一直不错,虽然一直在训练,连晚自习都没上,但是月考也在年纪前三十左右,考个好点的大学不是问题。然而钦哉大概率是不可能跟她考一个学校的。
凌恣意叹气道:“学姐千万不能为了别人,放弃自己想考的学校,去自己不喜欢的学校。”
她也是这样劝秦洱的,她们都是好女孩,她们能这样喜欢钦哉,她当然很感谢,但是为了钦哉放弃自己原本想走的路,这种事情,她绝对不支持。
秦素雪回头看她,笑了起来,“蒋钦哉大概会去参加艺考,我不会去的。”说着她垂下了头,“我……没那个资格。”
钦哉要参加艺考?她怎么不知道?不过,这对学渣钦哉来说,确实不失为一条好路,毕竟他那个成绩考个好大学太难了,若能发挥特长,进好些的艺术院校,也是好事。
凌恣意即喜又忧,“学姐,你怎么会没资格?你成绩好,跳舞好,哪个艺校都会抢着要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秦素雪又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答应我妈了,要考j大,学德语,将来去瑞士工作,带着她一起移民瑞士。那是她的梦想,她只有我了,我要替她实现。”
瑞士?
凌恣意有些惊讶,“那你呢?你的梦想就不重要了吗?”
秦素雪沉默了一会,看着窗外的霓虹,半晌才说:“我爸走了之后,我妈为了养活我,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帮人翻译材料,一忙就是半夜,就为了多挣点钱。我有什么资格谈什么梦想?这次参赛,她一点也不支持,为此跟我冷战了一个月,我咬牙坚持着,一定要参加,我对自己说,这是我向蒋钦哉告别的方式。”
凌恣意心里突然像下了一场雪一样,柔软的忧伤铺满了一地。她看着面前冷静又早熟的少女,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除了苍白的“心疼”找不到其他的词汇来描述自己的心情。
“不……不一定啊。”她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人生的境遇是很奇妙的,即便不在一个学校,即便不在一个国家……也……未必不可能。”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秦素雪摇摇头,看着凌恣意认真说:“有一次开玩笑,我说我是站在雪地里的人,他说,他是站在冰上的人,我们两个加起来就是一个移动的冷库。你明白吗?我们的心是一样的,都受过伤,所以太冷了,在一起除了让对方更冷,之外没有一点好处。他应该去找一个能融化他脚下的冰,带他上岸的人。他值得拥有春意融融,而不是一辈子都冻在冰上。”
凌恣意的眼眶湿了,紧紧抱住了秦素雪,带着颤音说:“你也值得拥有春意融融。你也会遇到那个人的。”
“但愿吧。”秦素雪轻轻拍了拍凌恣意的头,“所以,我也不是你的情敌。”
这个少女受过那么深的伤,却将这些伤害全部都变成了善意,送给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这个人世有多残酷,就有多美妙,就因为有一个个的秦素雪存在啊。
凌恣意抱着她不肯起身,只听秦素雪又说:“蒋钦哉的妈妈是不是叫凌恣意?”
这个话题转得太突然了,凌恣意一个激灵,松开秦素雪,抬起头时,心跳都要停了,“啊?学姐,你说什么?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有一次,我看到蒋钦哉在练功房里看杂志,是本老杂志,我瞄到了一眼,他在看的那一页是本市的精英女性访谈,杂志上登的女人的照片跟他有些像。”她说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了垂眼睑,“正好那天训练完,他把杂志拉在练功房了,我就捡起来看了一下,那页访谈的主角叫做凌恣意,看了看报道,上面有提到蒋校长……所以……嗯,那之后不久,就在他在天台上说过想见见妈妈之后,我一个学妹撞见他在海鸰集团大楼外徘徊……”
凌恣意吞了吞口水,握紧拳头听她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