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恣意帮着黎北楼提着琵琶包,他的琵琶包是棕色的,牛皮,样式古朴,上面镶的五金配饰看起来也很古老了,刻着精致繁复的纹路,似乎价值不菲。
“你怎么什么乐器都有?”凌恣意抚摸着琵琶包,柔软光滑的皮质,就像是美人娇嫩的脸蛋,“家里放得下吗?”
“放得下,有间房专门放乐器。”黎北楼说着,自己提了小音箱与她一起上楼。
凌恣意咂舌:“真够败家的。”
“你们女人有衣帽间,就不许我有个乐器间?”黎北楼挑了挑眉,十分不服,“更何况这些乐器我都能用到,比衣帽间里几年都穿不了一次的铂金包和红鞋底要实用多了。”
凌恣意撇嘴,心想,那倒是。她现在被集团接管住不了的那个高级公寓里,就有许多铂金包和红鞋底在哭泣。其实那些东西她确实用不了几回,就是别人有她也要有,输什么都不能输在行头上!尤其是有齐总出席的社交场合。
两人说这话,来到黎北楼的办公室,将东西放下,看着黎北楼悠哉地给办公桌上的绿植浇水,凌恣意才想起来,不满道:“你不是要去找蒋明朗吗?还让我帮忙搬东西,怎么这会儿不急了?”
黎北楼浇完水,把水壶放下,回头冲她呲牙一笑:“这一大早的,蒋校长肯定很忙,我等会儿再去。叫你来,想跟你诉诉苦。谁让咱们队里,只有你比我大,给我当当知心大姐,总是可以的吧?”
“你才知心大姐,你全家都是知心大姐。”凌恣意这个年代的人,提到“知心大姐”就想起某著名电视节目主持人慈爱的面孔,顿时不乐意了,她还没那么老。
黎北楼也不介意,坐下来问她:“你会唱昆曲吗?”
凌恣意摇摇头,越剧她倒还能哼一哼,昆曲这种高难度的曲目不是谁都能唱的。
黎北楼露出一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怂了怂肩,“你知道为什么,每首曲子我都要自己改,甚至自己谱,自己录吗?”
“因为新鲜?”
“当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大的原因是,没有人会授权给我用。”黎北楼将头靠在椅背上,俊脸上有些许无奈,“一开始我也找过一些音乐人,想要使用他们的曲子,授权费用出得也不低,但是总是谈不拢,对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绝。后来我让辛枫言去调查了一下,发现是有人跟大家打了招呼,也就是说,我基本上找不到可以合作的音乐人了,只能靠自己,或者去改编已经过了版权保护期的音乐作品。”
凌恣意听到这番话,十分意外,愣了半天,才问:“你是说,你的老师……”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怕伤到他的心。
“不知道,我也不会知道。”黎北楼自嘲地笑了笑,“我更倾向于猜测是某位竞争对手,毕竟比赛那么激烈,想要夺冠,用些手段,也属于正常。”
这么想也没错,可是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都已经厉害到能影响音乐圈了,还用参加比赛?凌恣意是不信的。
但他既然选择不说破,那她也只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在编曲方面也很厉害,这个问题应该难不住你。”凌恣意为他打气。
“一般来说,是的。”黎北楼说着这么大言不惭的话,样子却一点也不嚣张,反倒让人觉得理所当然,“但是第三首曲子里,我需要一段昆曲唱腔,想要惊艳的少女音,这就难住我了,首先男人唱不出少女音,而现有能唱出惊艳感的少女们都在戏曲学院,我去问了下,没人肯跟我合作。人缘差到这个地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哪是人缘差,这是有人故意打压。
凌恣意觉得气愤,又觉得佩服,一个人如果让这个世界忌惮到这个地步,那就恰好说明了,他的才华卓然到,天地都为之色变了。
“还有点时间,要不我们边排,边找找吧。”凌恣意安慰她,“天无绝人之路,实在不行就改唱越剧,越剧我还行。”
“那我干嘛不直接改成二人转?”黎北楼白了她一眼,又觉得好笑,“你到底是什么脑回路?”
凌恣意想象着那幅画面,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控诉他:“天下曲艺是一家,你怎么能瞧不起二人转?”
“别给我乱扣罪名,我不是那个意思。”黎北楼看她笑得花枝乱颤得样子,也似乎没那么发愁了,神色缓和了不少,“那就边排边找吧。”
凌恣意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了眼办公室的挂钟,七点五十九了,顿时吓得魂都飞了,再也笑不出来了,边喊着:“吃到了,都怪你。”边往外跑,跑了出去,又折了回来,“我呆会加你微信,你把曲子发给我听听,我也帮忙找找合适的人选,没准咱们学校藏龙卧虎呢?”
黎北楼抬起眉毛,似笑非笑:“不是没有手机吗?贫穷少女。”
这是嘲笑她呢。
“爱发不发。”凌恣意气呼呼走了。
紧赶慢赶赶到班级,还是迟到了,幸好第一节课是语文,语文老师是位年轻的女老师,比较斯文又温柔,见凌恣意跑得满头大汗,就只是轻飘飘说了一句:“早出门五分钟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就放她回座位了。
路过周思雨的座位,周思雨伸手扯住了她的衣服,小声问:“怎么这么晚?你干嘛去了?”
“拉肚子。”凌恣意说着将衣角从她手里抽了出来,快走几步跌坐在自己座位上。
林默用书挡着脸,压低声音:“拉肚子?我半个小时前就在门口看见你了。去厕所还背着书包?”
凌恣意有气无力,“就你眼尖。”
“不止我,好多人都看见你上了你们教练的车。咱们班迷你们教练的女生也不少,你来之前正叽叽喳喳议论你呢。”林默撇了撇嘴,“倒是周思雨气得不行,跟她们吵了一架。”
凌恣意看向周思雨,小丫头单薄的脊背挺得直直的,不禁笑了起来。帮了她点忙就把她当成知己了?小丫头还真单纯。
下课之后,周思雨果然来找凌恣意,拉着她神神秘秘的躲到没人的楼梯口,压低声音问她:“你跟你们教练什么情况?还骗我拉肚子!真不够朋友!”
朋友?哪位大小姐当初演戏把她逼到最后一排的来着?
凌恣意懒得跟她计较,翻了个白眼说:“我跟我们教练能有什么情况?就队员跟教练的关系呗。”
“那你上他车干嘛?”周思雨一脸“你别误入歧途”的表情。
凌恣意真怕她脑补出什么邪恶的事情来,只好照实说:“他车上乐器有点多,又都娇贵,一个人拿着怕磕了碰了,就让我帮忙提了一个,送去办公室。不上他车,难道让我跑到地下车库去跟他汇合?也太黄世仁了吧?”
周思雨这才放心,“哦”了一声,笑起来,“也是,你们教练是男神,怎么可能看得上你?”说着,又压低声音说:“我昨天去看林泗宁了,他恢复得不错,今天下午就能出院,我准备去接他。”
那确实是好事。凌恣意问:“你老是去看他,不怕你妈知道?”
“我妈出差了,去法国,下个月才回来。”周思雨一脸得意,“家里就跟保姆姐姐两个人,保姆姐姐是我的人,不会告密的。”
行吧。
凌恣意从她身上感受到了自由的喜悦。
“接他出院之后,我还想去拳馆里打会儿拳,你们社的练功房不是就租在拳馆楼下吗?放学我们一起走,刚好顺路。”周思雨又说。
也就是说,她还得陪她一起去医院接林泗宁,凌恣意一点也不乐意,但是周大小姐既然点名了,她不行也得行。
凌恣意索性放弃挣扎了,这个时候手机叮了一声,黎北楼将曲子发了过来,她急着听曲了,倒把自己的人设给忘了。周思雨看见她拿出手机来,诧异道:“秦洱,你不是没手机吗?不是会你们教练给你买的吧?”
凌恣意一惊,挠了挠头,“这是我妈用旧了的。”说完就开始庆幸,自己五年都没换手机了,手机本身就有点旧,还不是新款,还算糊弄得过去。
周思雨撇嘴,“太旧了,我上个月刚换新的,旧的拿给你用,比你这新多了。”
凌恣意忙说,“不用,不用。”然后打开曲子听起来,随口又嘟囔:“你知道谁会唱昆曲吗?”
“问这个干嘛?”周思雨也跟着侧着耳朵听曲子,边听边摇头晃脑。
“我们社团的新曲子想录一段昆曲,找不到合适的人。”凌恣意说。
周思雨说:“我还真知道一个。”
“谁啊?”凌恣意忙问。
周思雨摇头晃脑不肯说,凌恣意拽着她问了半天,她才一脸嫌弃道:“哎呀,能是谁?郑一梦呗?新生入学联欢会上,她不是唱过吗?你什么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