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姐，我看到了，我和柳柳姐就在外面。”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雀跃，带着微微的喘息，“雪太美了，我以前怎么没发觉呢？”
凌恣意的心陡然轻松了，“可能以前下雪的时候，你都没抬头看过天。”
秦洱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轻声说：“我以前很怕下雪，下雪天太冷了，冷了就要穿很多衣服，没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嘲笑我像头熊。所以下雪天我也尽量不穿棉衣，冻得脸色发青，又被说像大号的僵尸。”说完，她竟笑了起来，“大家的想象力好丰富哦。”
以前说起在学校里受到的欺凌，她总是神情抑郁，眼神空洞，现在竟然能当成笑料说出来，这无疑是一种进步，说明她的内心已经从这些伤害中慢慢解脱了。
凌恣意为她开心，越是这样，到嘴边的话就越是说不出口，犹豫再三，东拉西扯，扯了十几分钟都没有扯到要点。
秦洱觉得奇怪，问她：“凌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是不是不好的消息？”她说完竟然安慰她，“凌姐，你说吧，我什么都能承受，没事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常年被欺凌的卑微女孩，养成了一颗敏感而温柔的心，这样一个女孩值得全世界对她温柔以待，但是……凌恣意鼻头发酸，咬了咬牙，说：“江大的保送……被拒了。但是……但是，这并不代表你不优秀，只是……”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我知道的。”声音并不失落，反倒轻松了许多，“我早就预料到了，我毕竟……是个麻烦。但是我不难过，真的，凌姐，我现在一点都不难过，我觉得即便没有被保送，我也能考上好大学。”
“我相信。”凌恣意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但此时眼泪已经变成了甜的，之前那个怨恨全世界、放弃自己的女孩，真得脱胎换骨了。“等高考的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放心，凌姐，我既然活过来了，就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秦洱的声音虽然轻柔但听起来斗志满满，“不复建的时候，我就在自学，我喜欢学习，学习使我快乐。”说到这里她先是“哈哈”笑了两声，又补充道：“而且学习是我唯一擅长做的事情了，我不能把它丢掉。”
凌恣意想起蒋明朗给她的那一叠资料，跟她商量，“咱们学校还有其他大学的保送名额，你要不要申请看看？”说着她从书包里翻出资料，挨个念大学的名称，“z大，a大……”
都是不错的大学，但是秦洱却没听完，说：“不用了，我决定自己去考，考最好的，家里出不了学费，我就去申请助学贷款，我还能去当家教，去勤工俭学，总会有办法的。这是我的将来，我决定不再委屈自己，不再因为减免学费，不再为了照顾任何人的感受，去上不喜欢的大学。”
“好样的。”凌恣意立刻将手上的资料扔进垃圾桶，内心像一个热气球，被热气灌满，涨涨的，雀跃的，无比舒心，她一手扶植起来的孩子，成长得比她想象得还要好，“凌姐支持你，学费不要操心，凌姐有的是钱。”
秦洱摇头，“不用了，凌姐，我欠你的已经够多了，从现在起，我要凭自己的力量去努力。”
听她这么说，凌恣意竟然有一些失落，“自己努力很重要，但是别忘了，凌姐永远挺你。”
说完了正题，两人又聊了会家里的变化。秦小妹因为个头被秦川赶超太多，正在怄气，每天狂喝牛奶；秦列国加工资了，心情很好，给赵眉买了根细细的金项链，赵眉开心得小孩子一样，时时刻刻都戴着，逢人就炫耀……
聊着聊着就到了楼下，秦家人睡得早，但是阁楼上和厨房里还亮着灯，那是秦小妹和赵眉为她留着的。
看着楼上暖融融的灯光，凌恣意“呵”出一口白气，“想家吗？”
“想小妹和妈妈。”秦洱说，这是今晚她的声音里头一次有忧郁的味道，但随即又开心了起来，“妈妈说，我生日的时候带小妹来看我。我很期待。”
“那天快到了。”凌恣意想了想，笑了起来，“我会送你一个特别的礼物，期待一下吧。”
“不要再为我花钱了，凌姐……”秦洱忙说。
凌恣意笑起来，“这个礼物不用花钱……”就是有点冒险，她在心里补充。
“不花钱就好。”秦洱也笑起来，“那我就开始期待了哦。”
“期待吧。”凌恣意说，“我要回去了，晚安。”
“晚安。”
上了楼，蹑手蹑脚打开家门，在厨房的蒸锅里里找到了赵眉留给她的包子，包子还热着，咬一口喷香四溢。她满足地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爬上阁楼，打开门就见秦小妹盘着腿坐在床上，正在认真地织手套。
手套是织给秦洱当生日礼物的，上周就开始了，但是秦小妹实在不擅长这种精细活，织了拆，拆了织，到现在一只都还没织好，眼见着秦洱的生日就要到了，最近正在加班加点。
凌恣意叫她一声：“小妹，还没睡呢？”
秦小妹抬头看见凌恣意，像是看见了救星，拧在一起的眉立刻舒展开了，“凌姐，快来帮我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揪成一个疙瘩？弄一晚上了都没弄好，气死我了。”
凌恣意也并没有多擅长织毛衣，但是小时候家里穷，毛衣都妈妈一针一线织出来的，她跟妈妈学过，偶尔帮帮忙，所以织双手套还是搓搓有余的。上前来接过小妹手上的半成品，看了看，拆了几针，又补了补，几下就将缠绕在一起的毛线理顺了。
“这不好了吗？”
秦小妹开心得抱着凌恣意亲了两口，“凌姐真厉害。”说着就接过毛线，继续埋头织了起来。
凌恣意脱了外套，坐在床沿上，看这秦小妹笨拙却十分认真的模样，禁不住有点羡慕秦洱，这世上还有什么比一个人为你熬夜织出来的手套更珍贵？这份情谊是千金都买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