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了要失眠，白天看到的那幕，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出现，即便是不想去想，却完全无法控制。
凌恣意甚至在想，这是不是钦哉对她的报复，报复她平日里的冷漠，想着想着，又觉得钦哉这不择手段的极端一面也许是遗传自她，或者是学了她的处世手段，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完全是自作自受。
思绪太乱，太沉重，头疼又如期而至，她蜷缩在被子里忍不住闷哼出声，又怕吵醒秦小妹，索性爬起来，悄悄走下阁楼，坐在楼梯上一个人硬撑着。
“凌姐？”
身后有人叫她，秦小妹还是被吵醒了，光着脚走下来，坐在她身边，担忧地问：“凌姐你又头疼了吗？”
凌恣意有气无力点点头。
秦小妹有些慌张，“那我能做点什么吗？对了，我妈妈有头疼药，我去给你拿两片。”说着就往厨房跑。
凌恣意没有拒绝，她的止疼药快吃完了，头疼药也有止疼的成分，应应急也是可以的。
吃完了药，疼痛并没有消散，秦小妹就坐在她身旁轻轻地给她揉太阳穴，还不停问：“这样会不会好一点？每次我妈头疼，我这样给她揉，她就说好一点了。”
对赵眉来说，女儿的体贴本身就是一剂良药，怎能不好呢？
同样，儿子的伤害也是一剂毒药，她肝胆俱裂、万箭穿心，药石无医。
凌恣意怜爱地看着秦小妹，轻轻点头：“好多了。谢谢小妹。”
秦小妹忙摇头，手上更勤快了，“要是没有遇上凌姐，我姐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不要谢我，只要能报答凌姐，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的。”
凌恣意鼻头发酸，默默低下头，任由秦小妹给自己按摩，眼泪也只敢往肚子里流。
就这样熬到了天亮，赵眉起床，就看到凌恣意坐在楼梯上发呆，秦小妹靠在凌恣意的肩膀上睡得正香，吓了一跳，忙问：“怎么起这么早？比赛不是下午才开始吗？”
凌恣意疲惫地抬起头来，将昨晚的折腾略过，“嗯，还早，我再去躺一会。”说着拍拍小妹的脸，叫她回房间睡。
“对，要好好休息。”赵眉看着凌恣意，有些担忧，以为她是因为比赛紧张得睡不着，但又不知道怎么给她鼓劲，闷了半天才说：“我给你做好早饭放厨房里，你起来记得吃。”
凌恣意点点头，扶着困得东倒西歪的小妹上楼去了。
八点二十，凌恣意重新起床，家里静悄悄的，赵眉和秦列国都出门加班了，秦川和小妹还在睡觉。她静悄悄洗漱完，吃了赵眉给她留的早饭。
一根煎香肠，两个煎鸡蛋，一碗现做的五谷杂粮粥，还有一个橙子。
这在秦家算是最高规格的早餐了，甚至小妹都不常吃到，凌恣意知道赵眉是在给自己打气，默默将所有食物吃了个干净，准备出门的时候，秦小妹睡眼惺忪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姐……等一下。”她怕秦川听见，压低声音，蹦蹦跳跳来到她身边，将一个东西塞到她手里，“比赛加油。”
凌恣意摊开手心，看到一个红色的护身符，上面写着“大吉”两个字，笑容抑制不住爬上了眉梢，朝小妹点了点头，“谢谢。”
秦小妹笑嘻嘻跟他挥手，正准备开门，秦川的房门打开了，从里面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嚷了一嗓子：“我牛都吹出去了，说我姐能跳进国家赛。你至少别输太难看，不然我都没脸出门了。”
“虽然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但是……”凌恣意冲他笑：“我尽量吧。”
秦小妹绷不住了，冲过去就要打秦川，“你没脸出门活该，自己吹到天上的牛，自己弄下来，干嘛推到我姐身上。再说了，谁是你姐，那是我姐。”
“法律上她也是我姐……”秦川边躲边嚷嚷，“分享荣誉的时候想着把我摘出去了？我跟你说，门都没有……哎呦，秦小妹，你个疯婆子……”
凌恣意就在两个活宝的打闹声中，心情慢慢放松下来，关上门，去学校。
往常的周日，学校门口清清静静，除了来补课的高三学生和老师，几乎没有人进出，今天的校门口，却别平时上课还热闹。门口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校对面的停车位上更是停满了车，不少车上写着“xx娱乐”“xx传媒”，还有些自媒体的博主举着相机对出现在学校门口的舞蹈社成员拍个不停。
凌恣意愣了一下，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就有两个举着摄像机博主围了过来，兴冲冲道：“我见过你，你上过愚公的舞蹈视频。能跟你合个影吗？”
“今天就要比赛了，你对你们的队伍有没有信心？”
“桐越市的腾飞中学聘请的教练据说是当红的舞蹈明星沈飞，是晋级大热门，面对这样的强敌，你们有信心吗？”
……
此时此刻，凌恣意时分庆幸自己见过大风大浪，一点也不怕镜头和话筒，也知道这种时候，随便说什么，都有可能被断章取义，成为麻烦，就低下头，一句话不说，埋头向前冲，一直冲出包围圈，路上顺便还“抢救”了被包围的秦素雪，拽着秦素雪，快速飞奔进练功房。
关上练功房的门，外面的声音被隔绝在外，秦素雪拍着胸口，惊呼：“吓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凌恣意也不知道，不过，她终于知道以往比赛的年份，那些满天飞的八卦都是从哪里来的了。
练功房里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谈论进门时被围攻的事，个个都神采飞扬，好像自己真得成了明星。
秦素雪来不及整理情绪，就忙着去清点服装道具，凌恣意也跟过去帮忙，正将今天要用的服装整理出来，单独放好时，蒋钦哉进来了。
钦哉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长款羽绒服，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戴着口罩，只露了两只眼睛。走进来就拉下帽子、摘掉口罩，长舒了一口气。
跟在他后面进来的周锵在一旁嚷嚷：“你们是没看到，刚才那阵仗，学长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女生团团围住，是我用自己的弱小的身躯挡住了那群猛兽，这才拯救学长于水火。”
这是意料之内的，这个社团里，除了孟之义，救属蒋钦哉人气高，被“围攻”一点也不意外。
凌恣意抬头看他，钦哉也看到她，短暂四目相对，他面无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凌恣意心里“咯噔”一下。
钦哉不笨，冷漠的性格包裹下，是一颗纤细敏感的内心，昨天一连串的事件，一定让他觉察到了什么。
眼下人多，凌恣意不能说，也不能问，索性低下头去，装作无事发生。
喧闹声中，黎北楼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一脸凝重地说：“大家静一下，有件事跟大家商量一下。”
他声音里不寻常的凝重让练功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朝这边看。
“我刚刚得知了我们的出场次序，十三号，不前不后，不好也不坏。但是……”他摘下帽子环视下四周，“我得到了些内部消息，我们今天要跳的《乐土》与腾飞中学舞蹈社的舞曲《喧哗》曲风和舞蹈编排风格都十分类似。而且腾飞中学就在我们前一个出场，这对我们十分不利，所以我想调换舞蹈顺序。”
《乐土》这支舞的亮点就在曲风和舞蹈编排的新颖上，闻所未闻，才有新鲜感，若有队伍珠玉在前，这种新鲜感就会被大大降低，难以给评委留下深刻的印象。
离比赛只有几个小时了，得到这样的消息，对大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所有人都呆住了，好久都没人吭声，还是景奇反应快，立刻跳起来，问：“我们先跳哪一支舞？”
“惊梦。”黎北楼皱着眉头说。
“可是……”景奇慌了，“可是，《惊梦》的曲子还没录完啊。”而且他根本没有做上台的心理准备，连止疼药都没带。
“这个不用你们担心，我去想办法，不行也要行。”黎北楼的脸上露出坚毅的表情，杀伐果断地嘱咐道：“孙彤把《惊梦》的服装拿出来，给大家换上，大家好好准备准备，化妆师马上就到。”说着，又朝秦素雪招招手，“秦素雪开我的车去把赵星霜家，把他带过来。”
整个队伍里，年满十八，有驾照能开车的，除了景奇就只有秦素雪了。
他说着将自己的车钥匙丢给秦素雪，又招呼周锵，“周锵你也去，给秦素雪指指路。”周锵家离赵星霜家算最近的。
大家虽然还都一脸懵，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动了起来，按照黎北楼的安排，各自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