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黎北楼家的路上，景奇还在喋喋不休地分析红枫叶的战术，他个子也就勉强比凌恣意高些，走在孟之义和蒋钦哉中间，就是个“凹”字，“凹”字两边的凸起走在路上十分安静，就他一个人扭来扭去，像只不安分的字符在晃动。
“这明显就是心理战术，心理战术你们懂不懂？心理战术就是先无限制捧高自己，将自己捧成巨人，别的队伍一看，就紧张了，心想，哇，这样的巨人，我怎么能赢？对对对，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制造紧张气氛！别人紧张了，怯场了，失误了，他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将邀请函纳入囊中……老孟老孟……你怎么搞的？眼睛都要闭上了。钦哉，你听我说……绝对是这么回事，我们坚决不能上当。唉？你说我们要不要潜入红枫叶了解一下敌情？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表哥在红枫叶上学，我请他吃个哈根达斯他铁定答应。我那个表哥，特别爱吃哈根达斯，但是他太胖了，我姨妈不许他吃甜食，平时都不给他买……”
钦哉跟孟之义同一副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的敷衍表情，偶尔”嗯”上两声，算是给他最大的反应了。
这种算不上互动的回应，显然无法满足景奇旺盛的“聊天欲望”，一回头看到凌恣意，似乎发现了漏网之鱼一样，眼睛都亮了，马上折回她身边，开始对着她喋喋不休：“小替补，我这可不是在危言耸听。你来得晚不知道，其实咱们学校的队伍前几次参赛都败得无比惨烈，本来都要废社了，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英雄从天而降，出现在校长和家委会的众位家长面前，用他的人格魅力和自信征服了家长们，我们才有机会参赛。那个英雄就是教练……”
景奇正要给凌恣意回顾，黎北楼舌战家委会的英姿，走在前面的钦哉突然扯了下哈欠连天的孟之义，小声问：“学长，那是不是教练的车？”
孟之义推了推眼镜抬起头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了点头。
确实是黎北楼的车，就停在路边的24小时咖吧门口，几个人像特务一样凑过去，前后窗户都看了看，车上没人。
凌恣意往咖吧里看了一眼，透过咖吧的窗户，看到黎北楼在靠里卡座里坐着，眼神冰冷地看着对面的女人，而他对面坐着的女人，大家都认得，是今天最受关注的海报的女主角，元明明。
海报中的元明明精致纤细，五官像国外的模特一样抢眼，凌恣意一度以为是修图后的效果，现实中看到才发现，她就长了一张名模的脸，天生透着与众不同的高傲气质。
“教练怎么跟敌军坐在一起？”景奇一脸震惊，压低声音嚷嚷，“他们不会是想策反咱们教练吧？太卑鄙了。”
“教练不是那样的人。”孟之义瞌睡都醒了，使劲拍了下景奇的头，“你少大惊小怪。”
“那眼前这个局面要怎么解释？”景奇揉着后脑勺，蹬了孟之义一眼，“我们马上就要在同一个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了，这种时候两军主帅却坐在一起喝咖啡？而且是在晚上九点？”
孟之义翻了个白眼，又拍了下景奇的头：“宫斗剧看多了吧？”
“会不会他们原本就认识？”蒋钦哉猜测，“如果是旧识，见见面聊聊天也没什么吧？”
显然这种猜测无法让少年们满意，他们一番商议之后，决定派凌恣意扮成客人到里面偷听。
在钦哉面前一直小心翼翼扮演着秦洱，沉默寡言的凌恣意，一脑门问好：“为什么是我去？”她明明一句话都没说。
“我们三个……这颜值！走进去太扎眼了，一定会引起轰动的。”景奇一脸认真，“你最普通，最适合当特务。来，我给你易易容。”
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棒球帽，随便扯了两下扣在她的脑袋上，并且使劲将帽檐使劲往下压一压，并对自己的“易容技术”十分满意。
“完美。去吧。”
凌恣意无语问苍天，步履沉重踏上“特务”生涯。
咖吧环境不错，音乐轻柔，空气清新不俗，为了不打扰到客人们，几乎看不到服务生，客人可以扫桌子上的二维码点餐，或者不点只是坐着，也不会有人来询问，或者赶人离开。
凌恣意小心翼翼低头走到黎北楼背后的卡座坐下，看了眼点餐二维码，就只能干坐着，毕竟她现在是没有手机的少女秦洱。
干坐着实在是有些不自然，她左右看了看，从书包里掏出一本英语词典，假装用功的高中生。
就在这个时候，探听对象黎北楼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传来：
“你在威胁我？”
“如果你这样理解，我也没办法。”元明明德声音并不是少女式的甜美，反倒有些中性，“我始终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身份？过去，对你来说……很丢人吗？”
空气中流动着轻音乐，似有若无。
黎北楼过了许久才回应：“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
“师兄，你就是太倔了。你到底在跟谁怄气？跟苏艺冰吗？跟当年所有误会你，在网上骂你的人吗？”听得出来元明明极力地在压制情绪。
“我没跟谁怄气，我只是……”黎北楼最终也没有说下去，空气中又只剩下私有还无地音乐声。
“既然师兄想要比赛，想要用这种方式证明自己，那我就做你前进路上的第一个敌人吧。”元明明说着站了起来，“我会拼劲全力的。”
说着提起包，迈开长腿走了。
卡座上，只留下望着面前的咖啡杯出神的黎北楼，以及隔了两个沙发靠背，震惊得合不拢下巴的凌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