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是在一个神奇的地址举行。
说到“神奇”的地址,是因为洛小鹤在这城市里生活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这样一条街道,看地图的指示,感觉似曾相识,但其实真正准备出发开启导航,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
想象中余弦的婚礼一定会是在富丽堂皇的巨大的宴会厅举行,或者是那种热闹非凡的闹市区的花园别墅,至少也是个体面的教堂,摩羯座的余弦是个讲究排场的人,如此重要的人生大事,肯定是要体面和风光的。
但是谁也没想到,余弦的婚礼令所有人大吃一惊。
因为对于地址并不熟悉,洛小鹤和万斯年找了好久没没找到正确的位置,而且由于俩人的关系还没彻底恢复,虽然一起来参加婚礼,但毕竟心里不平坦,互相有小情绪的,因此面色并不好看。
那天回家之后,洛小鹤什么都没说,疲惫万分地回到深夜漆黑的卧室,看了一眼旁边万斯年的房间,似乎亮着灯,但是睡觉前的那种微弱的光线,屋里很静,如果不是在看睡前读物,就是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了。
没有关心她回没回来,也不知道她是否安全,如此安心,如此放心,这真是令人寒心呢。
咣当,门关上,顺便把心门也关闭了。
从那天开始,洛小鹤和万斯年之间拉开了“冷战”状态。
其实也不是完全的冷战,洛小鹤满腹委屈并没有跟万斯年倾吐,化作了一层高高隆起的冰窖,把真实的自己罩在里面,周遭散发着幽怨的寒气,请勿靠近。
万斯年作为一个耿直boy,秉承着女朋友只要没找茬,他就不会发现问题的一贯作风,开始的几天是确实没发现洛小鹤有什么不同,只是对话少了一些语气词。
比如说,他问她:吃饭了吗?
常规的回答是:吃了,好难吃,巴拉巴拉X句关于难吃的注脚;或者:吃了,撑死啊啊,又该减肥了一类的撒娇;至少也是:还没呢,不太饿,待会再说吧。这种毫无危险的语言模式。
而现在,洛小鹤的回答是:没。
一个字:没。
没有多余的注脚,也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万斯年的回答也是毫无求生欲:那饿了再吃。
就像向万丈悬崖扔了一块石头,这句话说完,就再无回应。
饿了再吃?而不是询问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吃?一个人正常情况下,如果不吃饭,一定会被问:为什么。
然后这个优秀的男朋友,在明知道这几天大家并不开心的情况下,把“不吃饭”理解为:不饿?!
这可能真的是不爱了的标志吧。
洛小鹤的愤怒这时候已经抵达了顶点,她决定不再跟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废话。
万斯年也是个轴人,从头到尾,他也没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女朋友会有这样的反应?难道因为自己提了几次结婚?也就是说,她对于结婚这件事的态度就是排斥和反感?所以,恋爱三年都不愿意结婚,这明显是很嫌弃的意思吧?万斯年无法理解洛小鹤的态度,却自私把这件事理解为是对结婚的态度,于是也憋了一肚子气,之后反复向山谷扔了几块石头之后,万斯年决定不扔了。
除了“结婚”这件事能够引起洛小鹤的反应之外,万斯年的大脑中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做错了,甚至没有意识到洛小鹤早就生气了,就在买衣服,逛街的时候,万斯年的态度就已经惹怒了洛小鹤,接着他独自离去,留下洛小鹤和桃子吃饭,她也觉得非常不快,当然,最可恶的是,一系列的问题之后,他居然没有关心她的死活……万斯年的无意识,让原本没那么生气的一件事变得超级憎恶,俩人暗中较劲,但现实里保持了一种客气和礼貌,有问有答,但毫无热情,洛小鹤罩起来冰层,万斯年也悄悄筑起了沉默防御,俩人就这样,在好几天之内,悄悄进入冷战状态。
一直到婚礼这天,由于俩人是一起要去参加婚礼,所以不得不穿戴整齐,共同来到了指定的婚礼地点。
偏偏婚礼的地点又是个很难找的地址,他们不得不因为地址难找,而进行一些必要的对话,但大家的语气都不痛快,加上这几天积压的不忿,俩人居然吵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不能在出发之前看一下地图呢?”
“你并没有告诉我这是一个这么偏僻的位置,如果你这么周全,你也可以在出发之前稍微看一下地形,对吧?”
“是我高估了你的认路水准吧。”
“确实,你高估了我的一切。”
“……”
“今天是余弦大喜的日子,我不想跟你吵架,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
“我到底怎么了?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明白的话,自己认真去反省,我不是你的启蒙老师。“
“得,我也不需要什么启蒙老师,我甘愿认蠢,可以吗?”
人一旦开始较劲,双方拧成两条粗壮的麻绳,谁都不服气谁,谁都不愿意顺利。
看到万斯年如此嚣张的态度,洛小鹤决定不跟万斯年再扮演“无事”状。
车子停好,洛小鹤一言不发地便下了车,故意走快了几步,企图跟万斯年拉开距离,万斯年停车耽误了几分钟,再抬头看前面的人已经不见了。
蜿蜒曲折,几经探索,终于找到了婚礼所在的地点。
是一个小胡同里面的一个小院子里。
洛小鹤甚至怀疑自己认错了地方,她几次拿出请柬,仔细看了半天,恰好有个老太太经过,洛小鹤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请柬上的地址,怎会在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举行婚礼呢?
洛小鹤推门进去,这是一个比较古老的大杂院改造的会所,一进门确实看到了“婚礼”的感觉,小院子里摆设着各种喜庆的元素,却更像是一个喜庆主题的派对而已,可能时间比较早,人却不是很多,没看到余弦和新郎在哪里。
洛小鹤四处张望,想找一下余弦。一个年轻的男孩经过,看样子像服务生,洛小鹤叫住他:“请问,这是余弦小姐的婚礼现场吗?”
“是啊,您是她的朋友吗?”
“对,她跟新郎,现在人在哪里呢?”
“……哦,他们在里面准备呢。”
“里面?”
“对,里面是婚礼现场,您可以现在那边签个到。”年轻男孩指了一下门口,不起眼的地方设有个小台子,上面有花名册,旁边有个红包投放处——居然没人值班。
“好的,谢谢,我先去签到。”
年轻男孩离开,洛小鹤过去签到,但却一直没看到万斯年来到,不知道应该等他一起,还是自己先签了过去,拿出手机看了看,没有他的消息,赌气直接签字,投了红包,进去了。
终于看到余弦了,珠光宝气,妆容精致,漂亮别致的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没有婚纱,没有旗袍,没有一切婚礼应该有的装备,只是一条把她的气质展示到一流的大红裙子,她正跟朋友们在说笑,看到洛小鹤,伸手打招呼,洛小鹤走了过去,余弦激动地抱了她一下:“亲爱的,你来了。”
不知道怎么,洛小鹤忽然眼湿,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激动,毕竟是余弦的婚礼,一个如此隆重的日子,她作为朋友,亲眼见证这一切。
“你怎么忽然就结婚了……”洛小鹤这句话堵在嗓子里好久没说出来,说出来的只有这句客套的:“新婚快乐。”
余弦风情万种地对洛小鹤说:“来,认识一下,这是我的先生,姜太升。”
姜太升回过头来,礼貌地跟洛小鹤打招呼,洛小鹤吓一跳,竟然是刚才被她当做男服务生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