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风雨骤减,随着齐轩帝病情的稳定、身体恢复状况的日益好转,表面上似乎太平起来。
而席卷整个大齐王朝将近两年的疫尸风波似乎也正在慢慢的削减着影响力,由于浩浩荡荡的防疫墙修筑工作在全国先后竣工,很长一段时间内再无疫尸袭城的奏章了。
对此民间对这位临王的名声可谓是空前之高,再加上江元裴一路北上在每座城散播出去对他有益的传闻、事迹,更是助长了关于他是救世间苦难的一位明王!所以现在的临王府张灯结彩,也是京中人人仰慕的地方。
初冬时节,凉飕飕的寒意来得陡然,宫中按照品级分发冬例,姚毓苓站在寝殿里给自己分配的院前,眺望着宫人们的笑逐颜开,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房间有些失望。怎么她身为皇上的御医没有分配一些过冬的炭火和棉衣吗?
其实是她身份特殊并非太医院里正式的御医、也不算宫中的宫女侍卫,内务府自然不会算上她这一个人头。
不想暗自受下这委屈的姚毓苓自然不想坐以待毙,可关键是这日又找不到李青,她便自己主动跑到寝殿前找分发物资的小太监讨要。
“诶、诶、你们这剩下的这被褥和冬袄给我留着呗!反正也多余了。”她说着上前准备在推车上拿着一些东西。
并不认识她的小太监一点儿也不客气的将她推开,骂骂咧咧说道:“你干什么呢?你谁啊,内务府下发的东西都是有数的,就算是剩下也不是随便能给谁的!这点规矩都不懂,什么人啊!”
毓苓瞪眼口吃:“你、你……可这分明是剩下了!给我用点怎么了?”
她可不想在这个冬日里活活被冻死啊!这样的深宫之中,自己的命自己若是不珍视着,谁会把你当一回事呢?所以她也是为了自己的性命拼了,既然说不通便直接动手先抢来,这气候她是冷得不行了!
“诶诶诶、你这个贱丫头你在干什么呢!内务府的东西你也敢明抢,看本公公不削了你!——”
小太监看不出姚毓苓身着的衣服是什么人,又被她这样的举动弄得火冒三丈,在宫中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于是两人便为了这剩下的过冬物资开始推却厮打,小太监使劲的推了姚毓苓一个趔趄,让她差点滚到地上,幸好身后站了一堵坚实的胸膛。
她转过头来,皱着眉看见一身青衣锦袍的齐延,他极为妖孽的美貌在寒冻的天气里带上几分温润的气质,眉目笑侃的注视着她。
姚毓苓分外不舒服,几个小太监见到临王驾到纷纷跪地请安,完全没了刚刚耀武扬威的气势。她扬声道:“你又来干什么?”还冷不丁的站在人家身后,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一直主张要与齐延划清界限的姚毓苓,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又与他拉开了距离。
这点小动作当然瞒不过齐延,毓苓一往后退他便上前一步,就这样逼近了。
开口说道:“怎么了?刚刚还像一个小野猫那般的张牙舞爪,现在怎么就只会后退了?看来胆量也不如何啊?”
齐延很少会见到像姚毓苓这样的女子,不似大家闺秀般循规蹈矩、也不似乡野丫头般粗俗无礼,明明这两者的气质也都存在她的身上,但是越是无意间去认识、观察就能发觉她身上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让人越发好奇想要继续探索下去。
姚毓苓不喜欢这样的比喻,她对这个如日中天的临王半点不客气道:“民女本来就没什么胆量,只不过为了让自己能够在这深宫中活下去,才必须变得强势一点。这有什么好感叹的?”
“噢?这么说来,你刚刚亮出你的利爪为抢夺一床棉被只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在宫中这么胆大妄为的人,竟然说得自己很委屈一般的,齐延也是见所未见。这个姚毓苓让他忍不住发笑。
绝色的人一笑便叫人招架不住,姚毓苓看着这个祸害拥有着让所有女人的羡慕嫉妒的容颜感慨不已。为何这个临王几次三番要上来与自己搭讪?他是知道自己与齐霆的关系、还是另有所图?
十分难以揣测之下,姚毓苓干脆也懒得再去多想了,直接对这个不知民间疾苦的王爷说道:“临王是觉得民女抢的是一床棉被,可民女抢的是在这深宫中的尊严与生活!”
她说完继续瞪着眼睛看向齐延,齐延被那其中的勇敢无畏的光彩给惊艳到了,注视着眼前这个明媚动人的女子,再一次听到了心脏传来的跳动。
只不过毓苓声张完自己的话后便潇洒转身了,对一床棉被而已,自己今日抢不过来,明日也会再抢回来的,何必再齐延面前这般不洒脱呢?
她利落干脆的背影让齐延伸手欲挽留,却只能徒手抓到几分馨香。这段日子他来寝殿这么勤,无非也是想要跟她逗弄上几句,偶尔见她使出那些野性子更是提起他的兴趣,可没想到这种习惯,竟然慢慢的让他难以去更改了……
早上发生的不愉快事情,毓苓就把情绪带到了齐轩帝面前,但她也并非一点不懂宫中的一些规则,没有去状告小太监对她的不敬,毕竟她再不懂事也知道宫里一条性命说没也就没了的。
瘫坐在龙椅上的齐轩帝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满是皱纹的眼角带着一丝欣然,因为他从哪昏黄的影像之中看到了自己能够控制脸上的表情了,于是忍不住用指关节叩响了椅背,斜瞥一眼姚毓苓说道:“朕的身体与日康复,你这个黄毛丫头没有辜负朕的希望。今日怎的了,一进殿就给朕脸色看,在宫中又有那点不如意了?”
现如今的齐轩帝语言功能以及恢复如常人,在姚毓苓额照料下身体各方面的机能也在慢慢回春。但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算再欣喜、再看重她的能力,表面上还是不会对她有过多的优待或者宽容,看着她的时候始终带着那种帝王的威严与孤傲。
毓苓心底翻了个白眼,回话道:“皇上只管着自己身体无恙便好,不需要在乎毓苓每日的心情如何,毕竟您要关心的事已经够多了。”所有别多管闲事,你还能活得更久,她内心默默的吐槽着。
偏偏齐轩帝就不喜欢她这样说话的语气,也不喜欢她言下之意,气的胡子一蹬,就要管起姚毓苓的闲事,直接说道:“朕每日的确没有那么多的功夫来管你一个黄毛丫头的事情,但是朕儿子的事情可值得管?”
她不解道:“您管您儿子的事情自然天经地义,可是跟我说又有何用?”
姚毓苓与容语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她不将皇权和身份真正放在心底,没有一种敬畏远之的心,所以她跟临王、齐轩帝说话的时候都不是那么客气。毕竟在重生之前深深将这些东西刻进骨子里的姚毓苓活得那么卑微、那么被人不屑一顾,这也就导致她重生之后不再唯唯诺诺,挺起胸膛做人活得坦荡。
她不知道齐轩帝与齐延还真是就是因为这个而对她另眼相看,毕竟在久被顺从的宫中,她这样的人很少见。
齐轩帝居然大度一笑,说道:“看来你自己都还没有发现是吧?每次延儿一来我总发觉你们两人之间变得有些不太对劲。”
姚毓苓完全不知不觉道:“什么不太对劲,皇上说的是什么啊?”
“呵呵,自从你到了之后齐延从三日一请安改为日日请安,且不是这是不是为了你。光是看你们俩每次在朕面前见面之后的眉来目去,就可知关系匪浅吧?又听李青说你俩出了寝殿之后也多有往来,怎么朕的儿子与你这样交集,朕不能过问、管管吗?”
齐轩帝虽然是反问着姚毓苓,但心情明显是愉悦的,甚至可以说是乐见其成的感觉。
姚毓苓听完他的分析是无法反驳了,只不过她不太懂皇帝怎么没有要降罪的态度?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被质疑与齐延有着什么暧昧关系她也并不惶恐,毕竟皇帝没有发怒、并且自己磊落坦荡。
便说道:“这些算得了什么?临王与民女之间清清白白的,皇上只凭这样的猜测想说我与他暗生情愫吗?民女不敢妄想、也不敢高攀。”
任何一个平常女子若是能跟临王这样俊美非凡还权势滔天的男人有暧昧情愫,恐怕都会高兴娇羞不已,姚毓苓却如此想要撇清两人的关系,很是不正常。
她这样的反应让齐轩帝没有想到,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开始琢磨专研着她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