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弥留之际的俞知行抓紧着最后的每一分每一秒,将齐霆和薛飞辕的手握住,说道:“我已经不行了,上天选在今日带走我,恐怕也知道是大齐命运转折的时机。太子、薛将军老夫这一走不要紧,却放心不下大齐天下会落入临王之手。临王自私阴险坐上皇位之后不会顾及百姓子民,所以你们一定要从他手中夺过皇位。”
齐霆急切跟他说道:“俞老师,今日不会是你的大限,您撑着等着我们今夜带出容语和毓苓,让她们俩联手治好你,你就是有希望的!”
躺着的俞知行艰难的摇着头,一脸抗拒说道:“老夫这把年纪谁还留得住?难不成让我像皇上那般为了续命而疯癫?我是知命之人绝不逆天改命,而且我不是一直喝着毓苓和容语给开的药方吗,依然没什么用就证明我是没救了。”
他虽然临死之际却将一切看得很清楚,也不会去追求生命上的延续,只是祈愿着自己过身之后一切会按照想象那般顺利。
齐霆与薛飞辕也都是明白俞知行的品性,他不是那种留恋世间之人,所以他话已经说过便也不再劝说了。
薛飞辕上前握住他的手说道:“俞大人,多年之前飞辕承蒙你的点拨和关照才能在凶险的朝廷之中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保住一条性命,一直都铭记于心感怀不已,无法报答您的恩情就已经没有时间了,内心惭愧不已。但你相信我,你的愿望也是我薛飞辕穷尽一切也要努力的方向,我一定会拱手将霆儿送上皇位,一直监督着他为民造福、彻底去除大齐的瘟疫。”
俞知行听着他这一番话十分欣慰,牢牢的抓住薛飞辕的手叮嘱道:“我相信你啊飞辕,你是为大齐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百姓拥戴的大将军,老夫当年保住也是势在必行的!之后我会在天上看着太子和你共同建立大齐更繁华的盛世!”
明明是虚弱的身体,却底气十足的说出大齐盛世的畅想,他们都能知道俞知行这一生为大齐天下的殚精竭虑、为天下百姓做出的一切贡献。
对薛飞辕说完后,俞知行眼睛又看向了齐霆,齐霆知道他还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上前握住了他另外一只手。
俞知行又喘了几次后,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两人心急担忧不已的看着他,希望他能好好休息。但俞知行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再也耽搁不起了,即便呼吸都十分吃力,也用尽最后的力气才对齐霆说道:“老夫在这朝廷中辛苦了一辈子,却赶不上奸人短短几个月经营的人脉、拉拢的势力。也是老夫无能没有为太子登基做好最充足的准备,但是我也是伫立两朝了,他们真以为把我打倒后就再也站立不起来了、任凭他们宰割了吗?
太子,我手上最后的东西便交给你了,你……你,要好好利用,登基之后可以得到一……一个根系被拔出的干净朝廷。”
他话说完,身旁的侍女哭啼啼的将一个锦盒交到了齐霆的手上,说道:“这是大人一身留给自己唯一的后路,早就嘱咐过一定能交到太子手中,现在请太子收下吧。”
齐霆接过锦盒没有打开看,而是扶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俞知行,他亲眼看着齐霆收下盒子便放心了一大半,说道:“其实我本来想等着太子登基后,亲自来帮你料理那些临王和皇后之前余存的势力。但早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只能将这份东西交给你,它……会帮到殿下的。”
他和薛飞辕相信这句话的分量,将俞知行毕生的心血收好,一同送走了一辈子劳苦功高的俞大人。
俞府上空响起了悲切的哭声,俞家子孙们跪在正堂上哭天抢地。薛飞辕和齐霆两个铁铮铮的男人脸庞也湿润了大半,为了这个一身奉献出自己的人,内心万分悲切。
走出俞府薛飞辕已经抹去了眼泪和伤感,正色的看着自己的侄儿,分外严肃的教育道:“霆儿你也听到了俞大人的遗愿了,我们现在的胜算虽然并不大,但也得用尽权力一拼。不出意外的话今夜皇上若是活过来了,你可以继位但齐延手下的二十万精兵便会逼宫。若皇上醒不过来了,应该就是齐延继位的圣旨了,而我们手中还无兵力、无权势便只能成为齐延皇位下的尸骨了。”
这个后果不需要薛飞辕告诉齐霆,他十分了然但脸上的表情并无薛飞辕想的那般沉重,他握住薛飞辕的手臂说道:“舅舅,二十万精兵还不一定是齐霆手下的。”
“霆儿你别安慰我了,舅舅都知道封袭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转移了,他不是去帮着齐延了还能去哪里?”
按照这个情形来分析,封袭的确是应该听命于齐延了,但此时齐霆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说道:“还是要看最后才能够决定的。”
薛飞辕也没有多争论这些,还在绞尽脑汁的想着办法,说道:“既然我们无法改变那就要另想他法了,京中几个驻守皇城和宫中军营的统领我都是认识的,只要今夜的圣旨下来是你继位的话,我便是有办法说服他们一起抵御齐延和封袭的二十万大军,这也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对策。”
“可是若圣旨上不是我继位,那么这些人便绝对不可能出动对吗?而且就算他们出动,总数也是万万不可能于二十万大军抗衡的。不过舅舅我明白了,你所谓的对策恐怕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了。”齐霆不会再针对现实情况下做出最好的幻想了,而是考虑到最坏的结果,这样才能让自己做好准备应对和失落的心理。
薛飞辕也无法反驳他的话,拍拍他的肩也当是一种安慰了,今夜的路分外艰难但他们的选择只有一个便是走下去。
离开俞府后天色便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宫中却迎来一个最为紧张的时刻,姚毓苓和容语一早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候在炼药房中,直到看见李青带着一队侍女和太监走了进来,身后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每个人的脸上都绷紧了神情。
姚毓苓对李青说道:“李公公这个阵势可有些吓人,是不是今夜若是不成,我与太子妃也走不出这里了?”
她状似开玩笑般的说了出来,但其实是在暗中试探皇帝是否有这样的旨意。
李青是多么精明的人自然不会上当,现在告知她们这些的话,岂能保证她们两人对皇上实行续命之法的时候会不会有异心呢?便只笑着回答道:“姚姑娘和太子妃两人的医术天下无双,有起死回生之效,又怎会不成功呢?不要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姚毓苓看着他的笑觉得十分虚假,又扭头看了看容语,说道:“是啊,我们俩要是没有把握也不敢对皇上下手。”这些话看似无用,其实是必不可少的,否则要是齐轩帝知道她们两人没有一点自信,恐怕会重新考虑让不让她们做了。
“老奴这就去为两位姑娘准备一切需要的东西了,皇上正在沐浴更衣,一会便会到了。”李青说完便进入了里屋,一群宫女和太监便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姚毓苓和容语落闲站在外面候着了。
此时仰望天空,月亮还未出现,傍晚的皇宫总有一丝凄凉的氛围,能和童年牵挂的小姐妹站在这里一起去面对生死的考验,她以前是想都没想过。重生之前甚至不觉得自己还有机会见到容姐姐,和她一起经历、面对这么多……而或许她们可能见不到明天的黎明了,想到这里姚毓苓心底涌出了很多话,一直以来的想法。
“容姐姐,其实在我知道你是齐霆太子妃的那一刹那,十分怨恨命运怎能让我爱上他。但不管有再多的情绪,我都能清晰的知道他是我这一辈子必须要远离的人了,真的我有这样的觉悟。
至于后来容姐姐你觉得我害了你,害你明明对齐霆没有陷得那么深,却因为听了我说的话儿去了解他,才深深的难以自拔……其实那是我真心想要撮合你们俩在一起,也是因为我不希望有人误会我那么喜欢的人,并不是你以为的那般恶劣。”
姚毓苓缓缓道来,径自倾吐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注意着容语的表情变化,因为此时她说的是真心话,自然心里也是坦坦荡荡的。
容语也是十分冷静的状态,没有像那天一般情绪失控,用最不坏的猜测去加之在曾经最为重视的人身上。
她扭头看向姚毓苓,说道:“你一直都还在乎着那日我对你说过的话对吗?小姚姚其实……我该道歉的,我不动为什么我陷入了情网里就变得不那么像我自己了。我觉得或许我这一辈都该冷心冷情不去爱上谁,才能保持自我也能跟你没有任何隔阂。”
两人都在自责、在自己的身上找错误的地方,这样的默契和对对方的善意是多年前曾结下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