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封袭的营帐内。
齐延撩开门帘,露出一抹和善的笑容,边走边夸奖道:“你的能力果然不凡,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将二十万大军收复,并且还能管理得井井有条、让大家都服从,这可不是常人能够做到的!”
封袭就气势威严的端坐正位,见到齐延也没有起身行礼,他微微抬眸,目光凌厉的注视着他,说道:“你不用说那些客套话,我现在只想知道全天下都传得纷纷扬扬的你与姚毓苓的大婚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完走下去直接与他对视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无声之间上演着争锋相对。
齐延面对他凌厉的质问,脸上的表情依旧稳如泰山,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向他:“你很想要得到姚毓苓是吗?或者说你愿意背叛齐霆、现在为我做的这些事,都是缘于想要得到她?”
封袭狠狠的说道:“当初你把我囚禁密室那三个月的时间中,你不是反复拷打、逼问我了吗?我早就说过是因为内心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而我能够死而重生唯一的渴望就只有她了,你既然想利用我收复兵力、取得齐霆的信任,又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你觉得你这样不卑鄙吗?”
齐延啧啧了几声,烦恼的摸着自己的下巴,看着封袭那无比认真的神情只觉分外为难。让出自己现在也想要的人自然不可能,否则他又为何处心积虑要夺取皇位?但是封袭却不能不稳住他,因为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的控制住他,也还没有完全握住兵权,还未到卸磨杀驴的时候。
所以他陪着笑说道:“既然你知道天下传得沸沸扬扬了,应该清楚我与姚毓苓成亲是皇上的旨意,难道我还能违抗?不过你现在既然已经表明她是你认定的人,那么这点成人之美本王还是有的。”
这话里明显是会成全封袭的愿望,但他却一点也不买帐,更是皱眉警告的说道:“不要以为你这样还是卖了我一个人情,最开始的时候你所有的计划都没有把毓苓算进来吧!这一切根本不关她的事情,所以现在你把关于她的一切计谋统统给我去掉,我不要有人利用她!”
他极为动怒的说完这些话,逼近一步怒视着齐延,身上的戎装随着发出响动,这样的威胁是根本没有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那一刻齐延觉察到了姚毓苓对于他的重要性。只觉着事情变得更有趣了,而他即将要得到的女人被那么多男人视为想要的,内心的虚荣得到极大的满足,更是不会轻易放手。
齐延拿出了自己的气度,半点没有为难无视他威严的封袭,轻然一笑拍着他的肩说道:“英雄一怒为红颜,封袭,你想要的我必然会满足你。不过我也实话告诉你,姚毓苓这个人从来就不在我的算计之内,只要待我江山到手将她赐给你又何妨?至于现在……我和她大婚是皇上有意留住她的举措,我们只会成为名义上的一对。”
封袭拒绝齐延这头笑面虎的诓骗,他并不天真自然也知道他的轻描淡写背后隐藏着多少复杂难测的算计,一把甩开齐延,剑抽出一半抵在他胸前,直接说出最低的要求。
“我不管你有多少的无可奈何,总之我一日没有听到你与姚毓苓取消婚约的消息,我就一日不会交出统率的兵权!齐延,没有这些大军给你作为登基的底气,你就看着办吧!”
一直伪装出面目和善的齐延在那一瞬间有些收不住脸上浮现的狠戾,他阴恻恻的说道:“在那之前,你就不担心你体内的慢性毒药了?命都在别人手上的人,倒是毫不在乎的跟我谈着条件,封袭你以为你有多少资格来跟我谈?”
从十八层炼狱回来的人还会在乎生与死吗?哈哈哈……齐延根本不懂他现在是怎样的行尸走肉。封袭眼里含着癫狂的笑意,对他说道:“你还是错了,因为我不怕死!而你怕得不到兵权!在我死之前你若不能让我满意,我就能让你的愿望落空!”
如此张狂的言语,齐延身边的手下都忍不住想要动手,但是封袭的有恃无恐还真就抓准了他的顾忌。齐延挥手让人退下,收敛起自己所有的情绪,对封袭客气说道:“那么接下来便请封将军留在此处营地里,静候佳音。”
说完甩袍而去,这一次看起来是封袭占据了上风,但齐延背地里的算计谁也不知。
现在全天下都逼着齐延放弃姚毓苓,但是他真的会照做吗?若是如此平顺任命的话,他或许也就不会成就今日的自己了。刚刚返回京城的齐延,又被传召到宫中,齐轩帝要见到他。
寝殿之上,他遵从礼仪下跪后,突然发觉以前一直跟皇帝形影不离的李青都悄悄退了出去,整个殿内闭紧了所有的窗户,只留龙椅上孤零零坐着的皇上,对着他挥手示意到达跟前来。
齐延上前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仰望着自己的父亲,不明他造出这样的气氛是想要说些什么。斟酌再三后,装作轻松的问道:“父皇今日是要与儿臣说些什么?怎么弄得如此……僻静?”
听见一声长叹后,齐轩帝说道:“朕最近感觉气血通畅,浑身如同新生焕发了无比的活力,这是多年都未曾有过的感觉了,但朕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之象。仔细算算距离他们断定的寿命也不过几日了,这样看来的确如此。”
齐延露出一脸惊恐的样子,立刻磕头跪拜说道:“父皇不可如此想,您英年正盛,命数不可能到此的!即便是太子妃曾经断言,那也不可能、儿城和大齐子民们是绝对不信的!”
齐轩帝以前是喜欢听这话的,但越是到了最后关头越有一种认命的情感,他阻止齐延继续说这些“好听”的话,自己讲道:“朕自己都信了,还能如何?你不用急着否定,今日召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哥哥找到了没有?
那日朕派去保护姚毓苓的人回来说,看到了太子身体康健甚至与你打斗还占据了上风?看来他恢复得不错,在千秋医谷里治疗果真不凡。”
齐延自然也明白齐轩帝早已经知晓了齐霆回来的事实,他也并未想过要对这件事情极力去隐瞒什么。微咬下唇回话道:“父皇,儿臣这段时间一直竭力搜索京城内外寻找太子,但却一无所获。”
齐轩帝微眯着眼审视齐延,说道:“噢?你都杀了沈从知一家也没有逼出太子的踪迹,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利,还是能力仅此而已呢?朕也再懒得管这些事,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你不会以为你想杀太子的心,朕还不知道吧?”
齐延没想到齐轩帝要开始清问,摸不准他的脾气只能狠狠往地上磕下一躬,默不作声。
齐轩帝嘴边溢出一声嘲笑,如今他两个皇子争夺皇位的把戏算什么?相比起当年他在血海之下夺过的一切都不足为提,他也奉信皇位是靠争取的,没有天生就该上位的人,有能力者才能够真正坐稳这个位子。
所以他自从清醒之后,耳边虽然听说了不少齐延是如何残忍迫害手足的事情,却根本不去追究、睁一眼闭一只眼指向留着最有用、现阶段最听话的儿子在身边,这是齐轩帝与其他帝王不一样的地方,也是他自私薄情最能体现的一点。
不过现在齐轩帝淡淡瞥了齐延一眼,继续说道:“既然太子已经康复痊愈回来了,如今你不准动他,否则朕就不会再坐视不理了。”
齐延心如擂鼓,莫名奇妙问道:“父皇这是什么意思?父皇若是想让儿臣继续以臣子的身份与大哥相处直说便是,儿臣不敢不允。但是……父皇就不担心大哥外面历练了一年多回来,更加难以掌控、不听父皇的话了吗?”
他提醒着齐轩帝,让他不要忘记现在的齐霆不似往日懵懂无知的太子,不会任由任何人的摆布,不会那么听他的话行事。这也是他对比起齐霆最大的优势,但内心更是惶恐的,他害怕齐轩帝最属意的帝王之选还是齐霆。
齐轩帝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他内心里面的所思所想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知道,自古皇帝都不喜欢被人揣测出心意,齐延这样问起实际上他是不会给出答案的。
最后只提点了他一句:“你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朕的皇位给你你就接着、不给你也别肖想,无论你策划布局了多少事情,朕不是一无所知的!能够容忍你是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并不是朕无法撼动,明白吗?”
就这一句让齐延十几年来付出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泡影,齐轩帝似乎就连昏迷的那一年中都牢牢掌控着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