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隐匿在风平浪静中的临王府,那一株枯寂很久的兰草被齐延摘下,他手里蹂躏着,依然得不到半点趣味,似乎已经风平浪静太久了。
薛严启在上座品茗,满腹忧思,说道:“真要这样做?”
齐延轻笑:“密令两天前便已经下达了,不真的这样做,未必还在跟你开玩笑?”
“可是临王,这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办法真的适用吗?若是乌山陷落,镇江地区还能保住与否?镇江若是不保,那么江南地区也就危险……”
齐延微微摇头,眼里一片冷情,他在不在乎这些薛严启无从得知。只听见他略含轻蔑的口吻说道:“薛大人什么时候这么杞人忧天?既然与我为谋,心怀的不应该是这些吧?”
“是……可国土将来也能算作我们战利品吧?让那些怪物攻入江南,弃掉那么好的几座城,当真有些可惜。”
他嘴角勾出一抹残酷的笑,意味深长说道:“国土算战利品,但百姓不算。疫尸毁掉的是百姓,又不是国土,只是今后清理起来麻烦了些。”
薛严启似懂非懂,但心里更加明白,有些事情心里知道便好,临王做事犀利毒辣不留后患,即便过程中不计代价,但只要能带给他想要的一切,何须多问呢?
为了让太子下位的干净,他是不计任何代价的,毕竟他的心中怀着难以启齿的愿望,那是比亲外孙、亲女儿还要重要的!
雅雀掠过朱墙高瓦,声声漫入宫中各处,辽远深邃。
齐轩帝的寝宫之前,侍卫一列列严肃立正,护卫着大齐国根的病危皇帝。
薛紫媛在一天之前寻了个罪由,割了御前统领的首级,胆大妄为的换上了自己的人。然后便光明正大踏足了这个数月不许任何生命入内的冷清宫殿。
她身后的跟着一排年迈太医、民间游医入内,径直抵达了皇帝榻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气势叫一干内侍宫女吓得头都不敢抬起。
一只手撩开重重幕帘,她看到了阔别半年的丈夫。
满脸布满乌青色,眼睑紧闭,嘴唇发绀,让人汗毛倒立的是他皮肤上起的疹子,化脓充血,冷不丁看到这一模样甚是吓人。说不清是弥留之际,还只是中毒太深可以救治。
她凄凉感叹,眼角却只带着兴奋,低声吼道:“现如今真是已到了强弩之末,偏偏陛下还要瞒天过海,快!快!快过来为皇上诊治!”
一群名医连滚带爬上来诊脉,正在这一时刻,突然闯入了一队人马,薛紫媛正要发作,俞知行现身,他一手持监政令,一手持圣旨来阻挡她。
“皇后娘娘是忘了半年前的这道圣旨了?任何人非召禁扰陛下修养,若娘娘忘记了,我这个监政也有理由提醒您,陛下内事必须奉旨而行。”
薛紫媛此番大刀阔斧要宫变,岂又会被俞知行的两个鸡毛令箭所阻拦,她看都不看这两东西。
强势说道:“陛下的确说过非召禁扰,可那是在他清醒时能有意识宣召做主。现如今陛下晕睡不醒,就算想召见谁来奉疾也无法做到!而本宫身为发妻,岂能无视现状,一味按照死板的圣旨来?再说本宫昨夜梦见陛下,他凄惨诉说、质问本宫为何不侍奉跟前?”
声声凄诉,含泪怒问,占情占理,逼得俞知行步步后退,但他也撑着一把老骨头,说道:“皇后不必为难老臣,老臣也只是奉旨监政,您若是执意行事,那么今日我已经请来朝廷百官见证。”
他话一说完,负责皇帝一切内务的亲信太监李青也走了出来,他拂尘一扫,尖利说道:“皇后娘娘一意孤行,请恕老奴也无礼,要想插手皇上内务之事,便从我尸体上跨过。 ”
一时之间,众口铄金,俞知行联合齐暮的亲信宦官,两股力量与她对抗,她怒火滔天恨不得统统杀尽,但心腹舟宓却上前悄声提醒:“娘娘这个形式不能再坚持了!”否则今日便会演变成真正的逼宫,而她显然并未打算毫无准备的实施逼宫。
薛紫媛长袖一挥,转身凶腾腾的离开。
目睹着皇后离去,俞知行立刻上前谢过李青:“今日多谢公公了,否则皇后入主寝宫,全全掌管圣上生死大权了。”
李青面色不改,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俞大人,咱家代表的是皇上的意思,你代表的是朝廷群臣的意见,我俩并未互通、也不结派。只是恰巧需要阻拦皇后娘娘的霸行,而站在一条阵线上,以后还是不必多言、多往来。”
能在齐轩帝身旁伺候数十年成为其亲信,李青最难得的便是方寸拿捏得当,一心尽忠主子,与任何势力保持距离。
俞知行也心知肚明,知道他是一个不能拉拢、不能为敌,只能远离的人。便不再多言,微微低头致谢后,率领着被紧急召唤来的文武百官离去。
可是回去的路上,他也是火上眉梢,皇后今日之举便是彻底爆发了,她等不及确认太子是否对她有异心,不惜直接动了圣上的人,妄图登堂入室做主。这般急不可耐,也不知道能否待到太子完成大业,他深深的担忧着。
也正在这时,他的人传来了一个振奋的消息:“已经掌握到了太子的行踪,似乎是在一个县城出现过,现在已经立刻派人去查探了!”
俞知行兴奋不已,失联快一个月的人终于有消息了,他立刻下令:“好!立刻追踪!一定要比皇后先找到太子,全面掩护他火速前往西南!无论江南发生什么天灾人祸决不能耽搁他的时间去管理,临王也等着江南的混乱好好下一盘大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