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中,只有姚毓苓一人看得透彻,她注视着万分可怜的张妙韵,已经将她今日所用的计谋都一一知晓,这个女人为了成为齐霆的妃子,手段太不简单了。但这些事情,现在与她何干呢?齐霆就算要娶任何人,她也只能做那远远观礼的一个,不哭不闹。
只是在大家散去之后,毓苓送完张启之又返回来。她还是不忍容语被张妙韵玩弄于股掌之间,便善意提醒了一句:“张妙韵这个人并不简单,若殿下他日真将她娶回宫中,容姐姐你还是要对她多加小心啊。”
容语想得简单,只安慰毓苓道:“就算她再有心计,但是救下了齐霆是真的,确实不能这样抛弃了。而且……呵呵,我与殿下的夫妻情分很短,或许也不必等到和张妙韵相处、和他今后要接进宫的众多妃嫔相处。”
说到这里,毓苓敏感察觉到容语话语里的一丝怨,她大约明白了什么……关于自己一直执着的答案。
便轻咳一声,说道:“容姐姐似此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有些在意殿下纳妃对吗?不管是现在的张妙韵,还是以后说不清的各种美人。”
容语本来漫不经心的表情瞬间消失,她眼神带着委屈与伤痛看向毓苓,说道:“小姚姚,你懂我的性子,小时候便希望有一个人陪我浪迹天涯、行医为善,成为大家口中的侠医伴侣。 却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还要与别人共享,虽然世间男子大多如此,但你看爹爹对娘的情深,让我相信我爱上的人绝对也只会唯有我一个。”
这些心情和想法姚毓苓怎会不明白,她不停的点头,对容语说道:“容姐姐与我一样,或许是因为我俩长在千秋医谷,那个与世间都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也让我们的思想变得与普通女人格格不入。”
两人都无奈的苦笑着,也是如此两人之间才那么的了解彼此。
但毓苓却还是忍不住再说:“可是容姐姐,你还记得之前我问你的问题,我想现在已经有答案了。你若真是一点也不在乎殿下,那么他再娶多少人你都会无动于衷。但你对他有情,所以在乎他,所以一个张妙韵也能让你心生芥蒂。”
容语一叹:“小姚姚,始终还是你了解我。这些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帮我找到了答案。”
“容姐姐明白自己的心就好,之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的选择。”
姚毓苓也不知道自己是傻还是装,劝自己最好的姐妹大胆去爱自己爱上的男人,这样的无奈对任何人都说不出口,她只希望容语永远不要发现。
张府发生了这么一出,张妙韵失身于齐霆便传开了。
之前这件事情只有陈应、张启之知道。张妙韵说是没有脸面其实这两人也不会这样看她,更不会传开,然而现在只要在张府生活的人,便都知道了这一切,所以她也整日关在房间里面,任谁都不见,是真的没有了脸面。
但齐霆院子里却被瞒得很严实,毕竟这里也只有容语能够出入。
既然答应了张家父女,容语也不可能一拖再拖。第二日,她便准备好了说词,踏入了齐霆的房间。
他正在更衣擦剑,皱眉凝目分外专注,书桌上摆放的是写了一半的书信,和撂在一旁的笔。
容语沉默上前查看他伤口情况,齐霆便说道:“怎么样了?遵你的医嘱,这几日我连房间都没踏出去一步,这样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启程了吧?”
容语看着他伤痕交错的身体,不仅仅是这一次的剑伤,还有各处陈旧的疤痕,心情很是复杂。这副身躯她怎可能没有见过曾经的模样?曾经的齐霆养尊处优,尊贵的身体岂会有半点伤痕,这半年来他经历了什么,不用多说,光是看到这些伤容语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她不自觉带着几分气,说道:“你要是早这么听话,这些以前的伤,恐怕也不至于留下了。”
齐霆并未觉得有什么,反而认为出宫以来在身上留下的这些疤痕才是他成长的证明,所以他不置可否,安静听着容语的埋怨。
她收回心情,想起自己的目的,指尖轻轻的抚摸着这些伤疤,才说道:“你身上受了如此重的伤,听说那夜高烧不退,又缺医少药的,是张姑娘用她的体温为你降温的吧?”
听到容语直接谈起这件事情,齐霆并不高兴,他抬起头看向容语,问道:“怎么了?”
这个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莫名惹得容语也很不高兴,她说道:“你说怎么了?张姑娘脱下所有衣服用自己清白的身体为你降温,这样的救命之恩就换来你一句怎么了?看来太子对普通民女的生死、名节真的是毫不在意。可对于张妙韵来说,流言蜚语便可以逼死她。”
直到现在容语对张妙韵的遭遇内心更多的还是同情,虽然之前她是不愿意管这件事情的,但并不代表她的内心没有触动,真如表面上那般的无动于衷。
这突然来的指责,齐霆听出了其中的愤怒,他认真看向容语,同时也因此生出一种窝火,他说道:“那是我要她这么做的吗?那是我传出这样的流言吗?那是我逼她去死的吗?”
“你是没有让她这样做,但你可有听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齐霆一年多的相处,我竟不知道你是这般冷漠无情之人,看来我对你的了解真的太少。”
容语极少表现出愤怒的样子,入宫之后她总是对各种事情淡然,无论是封赏、责难全都不会引起她任何情绪的波动。很长一段时间齐霆都认为她不会对任何东西提起兴趣,但没想到因为一个张妙韵,她居然忍不住动怒。
齐霆惊讶的看着她,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说道:“容语,你知道吗?你在乎一个陌生人的心情都比过在乎我。”
她冷眼看向齐霆,摇摇头,说道:“这怎么能一样?那是一个人命。”
齐霆突然之间放下内心对张妙韵的反感,她想满足容语希望他做的事情,他想看到她对自己满意后会露出的表情。这个心情很奇妙,但在宫中的时候他也曾不止一次的想过,究竟做什么事情会让她露出不一样的情绪。
难得这一次她在乎这件事情,这让他看到了机会,完成一直想要做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说道:“那你需要我怎样做?”
容语很无奈:“我要你怎么做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去顾虑张妙韵的感受。”
齐霆沉默思考着,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让我娶张妙韵吗?容语,你告诉我你愿意吗?”
容语被这一句话问得猝不及防,她脸上的不情愿的表情没有褪去,愣愣的看着齐霆。在毓苓揭穿她对齐霆的感情后,再无法欺骗自己能够假装不在意他娶任何女人。
爱都是自私的占有,世人皆是如此,她又何尝能够做到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让人?但道德和理智上却阻止她说出那些自私的话语。
这样的沉默却让齐霆有些欣喜,容语一贯心思单纯不太会欺骗和掩饰,当表面的淡然消失后她只有真实的情绪流露,而这真实的情绪就是她的不情愿。
齐霆看出了这一点,于是他也做出了一个试探容语的决定,他要娶张妙韵!
“我懂了,我会如你所愿娶她做侧妃,时间上由你们去安排吧,我全力配合。”
齐霆如此爽快干脆的答应下来,容语震惊的看向他,她内心还处在纠结的时刻,但他已经毫无负担……她无法不去想这是齐霆的冷酷薄情,轻言婚姻之事。
“你、你真的已经决定了?那好、很好,我会去告知张姑娘这个好消息。”说完后,容语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打算离开。
但这时齐霆却又突然叫住了她,说了一句话:“等等,容语只要你告诉我你不喜欢我娶别的女人,这场婚事我随时终止。”
背对着他的容语唇角勾起一抹轻笑,眼里却是一片难过。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还是没有缓过神来,但姚毓苓已经端着一碗暖呼呼的莲子羹来到了她面前,放下东西后轻轻拍着她的肩。
毓苓问道:“和齐霆说了吧?他应该没有答应娶张妙韵是吧?”
以她对齐霆的了解是知道他对张妙韵的不喜欢,那样一个人定然不会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况且还是在张妙韵的精心算计之下,他更不可能去上勾。
但容语却对她摇摇头,说道:“他答应了,答应娶张妙韵,时间都可以随张家安排。”
此言一出,轮到姚毓苓惊讶了,她手上的勺子掉落在地,呆愣的看着容语,却像是什么都听不清楚。
脑海里只被这一个消息给填满了——齐霆要娶张妙韵。